大武朝,西府十六城地界。
漯河西岸晉陽城外四十裏白泉村。
白末轉醒的時候腦子依舊渾濁,肢體僵硬。
鼻子裏嗅到些木材油漆混合的味道,隱約還有腐臭味直衝天靈蓋。
拍拍頭回憶一下。
昨夜定是嗨過了頭,被一幫找不著北的孫子撂下完全有可能,照這架勢莫不是紮進了街邊隔夜的泔水桶?。
空間局促前後頂著,晃晃悠悠還被拉著走?。
一番摸索蹬腿,酒是瞬間醒了。
自己躺的這是,三長兩短的棺材!
白末手指用力抓的哢哢作響,血氣上湧,準備找哪個缺德的王八羔子拚命。
棺材蓋了板好在沒釘釘子,活動開手腳踹開棺材板直挺挺坐起來。
一聲叫喚驚了他一下,回頭不由得一句:“我草!……”。
烏瓦木舍焦灼一片,路上東倒西歪的男女老幼都有,死活不知哀嚎遍地。
白末扒著棺材邊,瞧著眼前場景一臉懵逼,火燒的劈裏啪啦愣是叫他一時沒敢動。
板車邊冒上來一幹癟老頭,破衣爛衫瘦的不成樣子,兩目渾濁哆哆嗦嗦的摸索。
眼見那僵屍一般的五指,白末腦子裏湧出許多信息。
白娃子,無父無母,六歲被棄之路邊。
七歲時在安西城三喜鋪子拿了隻燒雞,被赴宴路過的安西都禦史曹正清撞見當場拿了。
繳雞立判,塞入上京城流放犯人小隊,幾經波折吊著一到邊陲蠻荒。
十三歲那年拚死逃出流落到此,與瞎眼老道相依為命。
日前喝了一口翠喜姑娘送來的雞湯不省人事,停了三天沒有緩過來的跡象。
老道一貧如洗人卻執拗,生平不曾彎腰低眉,這回舍得老臉到村正家門口布道求財,最後跪地叩首用盡力氣給白娃子討了副薄皮棺材。
道士信道,活著隻管心正,人沒了卻一定要做齊了步驟,認死理。
此時老道顫顫巍巍摸到白末的臉,捏來捏去一陣盤。
“白娃子你這是……活過來了啊”。
“我草……這是喝酒喝死了……人死魂穿啊”
“活過來了就好,老道要去謝謝梵天老祖”
“我要去謝謝我的白月光……”
老道鼻涕眼淚一大把,白末哼哼唧唧跟後趁景一番,三兩下爬出棺材。
窮盡自己為靠近白月光惡補三個月的詩詞歌賦,也隻一句‘我草’能表達他此時心情。
腳著地後喘口氣,眼下不是思想鬥爭的時候。
大武西二宗裏蠻荒大流的幽門推官月前到村裏抓人煉藥。
起初偷偷摸摸被當成天災獸襲,眼瞧人消失的太多村正終於發現端倪,平頭百姓哪裏是道派宗門的對手,瞅準機會向外求救。
此處偏遠連鎮上都無衙門口,苦熬多日來的卻是晉陽部政史的人馬。
一個文官帶著鬆懈多年的校尉營倒是賣力,迂回遊擊幾次對陣弄出了不小動靜。
今日正撞上幽門鬼侍來村抓種子,村裏村外鏖戰一番,殺人放火死傷遍地的打法已分不出敵我正邪。
一群舞著大刀的校尉小兵追著誰人跑,啊呀呀的叫喚直接撞翻了拉棺材的板車,被撞到的一個揮刀就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