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不願多想中饋,隻問:“她這時候在做什麼呢?老老實實待在自己院子裏?”
“大姑娘在自己屋裏,”汪嬤嬤頓了頓,“隻打發錢兒出去采買了。”
季氏奇道:“還得讓個大丫鬟去采買?底下沒人做事了?”
“門房上也這麼問了,”汪嬤嬤答道,“錢兒,大姑娘要的東西細致,采買的媽媽們未必懂,她跑一趟,也正好回去看一眼她老子娘。”
季氏道:“到底是什麼東西?”
汪嬤嬤幹巴巴笑了笑:“黃紙、朱砂、煙墨。”
季氏:……
行吧。
她確實不懂,采買婆子們也不懂。
可是,買這些回來是做甚?
大姑娘回府,是來貼符的?
“難道、難道,”季氏下意識吞了口唾沫,“我們府裏,有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
汪嬤嬤亦是臉色一白,心中害怕,嘴硬道:“夫人可別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老侯爺一生戎馬、血氣重,有老侯爺在,我們府裏怎麼會出不幹不淨的東西。”
“啊呀,寧可信其有,”季氏在汪嬤嬤胳膊上拍打幾下,“你去大姑娘院子裏看看,她若畫符,你多討幾張回來,我收著以備不時之需,去、趕緊去!”
這位大侄女,理中饋的水平不行,但想來,畫符應該還靠得住吧?
畢竟,當了好幾年的道姑,畫符是基本功了吧?
東園裏,秦鸞站在書案後頭,提筆描畫。
錢兒心中癢癢,又不敢打攪她,隻能探著腦袋,以手為筆,跟著胡亂比劃。
雖然看不懂,但是,自家姑娘裁黃紙、備符水、化符墨,落筆一氣嗬成,看著就厲害極了。
等秦鸞放下筆,錢兒忍不住問道:“姑娘,這些符紙有什麼效果?”
秦鸞抬起眼。
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眼型如月,自帶笑意。
“哪有什麼功效,”秦鸞慢悠悠道,“不過是日課罷了。”
錢兒唉了一聲,追問道:“姑娘誆奴婢呢,符紙明明頂頂厲害,什麼貼上就動不了,貼上就不了話,貼上就渾身瘙癢。”
秦鸞打量著錢兒:“我上山這幾年,你在府裏都看了些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錢兒眨巴眨巴眼睛:“真沒有功效?”
“你啊,”秦鸞把符紙收攏,“少看些鬼怪誌異吧。”
錢兒失望。
姑娘上山修行時,沒有帶任何人手,錢兒自然也留在府裏。
平日收拾院子,活兒少,這幾年裏想的最多的,就是姑娘練就了什麼本事,又有什麼能耐。
沒想到,全是誌異裏瞎編的……
外頭傳來了汪嬤嬤的聲音,錢兒迎出去。
汪嬤嬤笑眯眯問:“大姑娘在忙什麼?”
錢兒順著答道:“剛畫了符紙。”
意料之中的答案,汪嬤嬤卻不禁打了個寒顫。
果然,秋的日頭不夠大,怪涼颼颼的。
“畫了多少?”汪嬤嬤一麵走,一麵問,“有多的嗎?我來討幾張。”
錢兒張了張嘴,還來不及什麼,汪嬤嬤就已經大步流星進了屋子,隻留給她一個迫不及待的背影。
“可,可是……”錢兒垂下肩,“姑娘符紙沒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