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
東方之珠,某棟舊樓。
房間裏充滿了嫋嫋蕩蕩的煙霧,棕色的窗簾緊閉著,不透一絲風氣。
這裏是一處隱蔽的地下賭館,更恰當地說這是一個被厚布窗簾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靠著燈光照明和外麵截然不同的簡陋地下室。
不算大地一間地下室,現在坐滿了人,位子不夠的則站著,幾乎每個人都有傷在身,最嚴重的滿身繃帶,繃帶上染滿已經變成黑色的鮮血。
屋內六人,大多不修篇幅,滿臉愁容。
一個雄偉的惡相男子,滿臉橫肉的臉上滿是悲情恨意:“冚家產,賴皮蛇,是他害死病己哥的。”黑而濃的眉毛,像兩把劍斜插入鬢,因為怒容而更添三分可怖,很是駭人。
說著又狠狠的用手敲打自個兒的頭,力氣之大遠遠的都能聽到清脆的蟈蟈聲,他獨自一人自怨自艾,“都怪我,當時要是我跟著病己哥的話,他或許就不會被暗算了。”
聞言,離得最近的也是唯一帶眼鏡的男子,臉上如升起一重霾雲,點點頭道:
“是啊,不過賴皮蛇處心積慮的對付我們,連最醒目最混的開地病己哥都招了道了,即便有我們在也沒有用。最重要的是病己哥出事了,想想我們該怎麼辦。”
又一人聞言,黯然一笑搖首道:“能怎麼辦,現在賴皮蛇害死了病己哥,又對我們下手,要不是這裏是我們地盤熟門熟路的早被砍死了。”
“這仇我們一定要報!”還是剛才身如半截黑塔的惡漢,猛的一拍大腿,惡口鑿鑿地道。
“大傻說的對,不為了我們也為了病己哥!我們一定要報仇!”
“對,做兄弟的有今生,就夠了,我們要報仇。”“報仇報仇。”
一時間,原本有些委頓的眾人,因為一個名字和兄弟義氣,霎時間都氣勢飛漲,同仇共氣著。
一段時間裏大家都情緒高漲,可隨著傷口的崩裂,一片哀痛聲中,一個厚嘴唇的男子,麵上的肌肉一陣牽動,歎息道:“可是我們現在的情況有什麼能力替病己大哥報仇呢。”
又回到了開頭的問題,他們有什麼能力辦法報仇呢,現在他們人人帶傷,即便無傷無礙,光憑他們幾個麵對敵方一個擁有數百人的幫派,又能做的了什麼。
“而且,大傻,你老婆也快生了,要是你出了事……”
叫的最大聲的惡臉漢子,也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口,終究無力的頹廢下來,是啊,他還有未出聲的孩子呢,沒有了自己他們怎麼生活下去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時之間,這個小小隊伍很可能就此分崩離析,很現實,這也很正常,人都是自私的生物。
大哥死了,死就死了,人?總是會死。天使與魔鬼在他們心底裏打著架,他們為自己辯解到,假如大哥沒死一切都好了,無力的弱者們這樣想著,盡管不甘那又如何呢。
這個時候一點動靜都會打破他們的心房,隻是需要有人帶頭而已。
在幾人想著未來的抉擇的時候。
房門卻徒然嘎啦一聲打開,一個穿黑衣的男人舉步跨進堂屋門檻,走了進來,望著房屋裏的人發怔。
一時間——
齊刷刷的操家夥,劈裏啪啦聲,轉過頭來望著來人。
眾人為之驟變。
這名突然出現的家夥,引起所有人的注視,擁有健壯的身軀似乎已經超越了他的年齡,高大的他像是被局限在窄小的籠子裏麵的野獸,強而有力的硬實胸膛在貼身的衣服下依然厚實得讓人難以忽略他的身體線條。雖然一臉麵癱的臉龐,雖然並不粗獷而令人深刻的五官給人幾分狂野的味道,抿緊的唇角,濃密的劍眉,深遠幽邃的眸珠,自然流露出一種神秘的吸引力……就連亂飄的幾縷頭發也帶著不馴的味道。
他穿著合宜,一件襯衣加一件薄風衣,緊貼在他的身上,不過從他輕微亂動的有些不安的舉動能看出,他不像平時就習慣這種打扮的人。
或許應該是他眼神的緣故吧!像困獸,還略帶著幾分懊惱……
六人紛紛叱呃了一下,然後驚喜的大吼大叫起來。
“病己大哥!”“病己大哥!”“病己大哥!”“病己大哥你沒死,太好了!”
贏病己清楚的看到,躺在右側沙發的一人,身體因為激動的站起,巨動之下導致鮮血溢出,如斷線滴落,隻覺得全身骨骼拆散了似的,眼前金花亂湧,卻用滿臉欣喜的表情麵對著自己,贏病己能看出那是真心誠意流露出來的感情。
一個激靈,忙掙脫眾位兄弟的擁攬,用巧勁按下流血的弟兄!
再次注目看時,這人腹下的上衣,已被腥血染成大塊鮮紅,捂撫在腹部的雙手,十指縫間,仍在不停的滴流著血水,顯然傷勢極重,不過卻咬牙盡量不痛呼出聲……
贏病己紅了眼,盡管真實的他對於他們沒有相處多久,但源自於記憶深處的回憶,能清楚的知道他們對自己的兄弟情!
盡管不知道他們剛才還在迷茫於要不要替自己複仇的思想,但哪怕知道了,贏病己也不會對他們有所不滿,責怪他們,現實的說他們也沒錯,大家都有家室牽掛,不可能拋棄一切不顧為了自己拚掉小命。
換句話說,贏病己無須質疑他們的忠誠,實力才是最重要的,因為新生的自己!
贏病己整好心態,環視眾位弟兄,道:“我回來了兄弟們!”
短短一句話,讓他們心中一定,一直以來他都是他們在道上的心頭骨啊!
又是一陣熱火的寒暄。
贏病己的目光定睛在這小小蝸居內最高大最引人注目的家夥身上。
贏病己微笑著,笑如湖水般清澈透明,沒想到我的小弟會是他。這廝不是路人,正是人稱大傻,本名成奎安的大惡人。
江湖最後一個大佬,大傻是我小弟!?還是排行老七!
每每想到此,贏病己都有些荒誕和有趣的感覺。
大傻見大哥饒有興趣地望著自己,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是傻笑著摸著他的腦袋瓜子,樂笑不語。
大傻也就是成奎安,是新界原居民,是個地地道道的農家子弟。1968年,因家境貧寒而交不起學費,13歲的成奎安被迫輟學。輟學後,因家中兄弟在電影公司做技術工而把他帶了入行,他由此在邵氏電影廠的攝影組做小工、臨時演員,但做了一段時間後他覺得做攝影沒前途就不做了。1972年,17歲的成奎安混進了黑社會做舞廳打手,隨後過了一年多,也就是說再過多幾個月就被抓進監獄關了四年。
這次牢獄之災,徹底轉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出獄以後就回到邵氏當武行,憑著大塊頭和凶惡的長相,很輕鬆的展開了演藝事業。
成奎安是內地觀眾最熟悉的香港藝人之一,他一生雖然多演配角反派,但因“凶相”出眾,“大傻”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他在多部電影裏飾演傻裏傻氣的**份子“大傻”,由於演得惟妙惟肖,名頭深入人心。這個外號也跟隨了他一生,成為他獨一無二的代名詞,觀眾在街上碰到他,都會親切的喊他一聲“大傻”或者“大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