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臨近官道兩旁的樹林裏,驀地一個身影從樹上跳下。
隻見此人胡亂找了一處矮的灌木叢,緊接著伴隨一陣短促有力的水聲,那疤臉漢子長長籲了一口氣。
“顧三指,不就是撒泡尿嘛,看你整得跟去城裏玩了娘們兒似的。”
離開四五米遠的另一棵樹上,傳來調侃奚落的聲音。
“去去去,就你長了張嘴是吧,恁的多事!”顧三指一邊提著褲帶,一邊嫌棄道,“你可仔細盯緊了,要是把哪路商隊放過去,伍……五當家的非扒了你一層皮不可。”
“嘿,別的你信不過,咱武這一雙眼你還不信過,別是人,哪怕是一隻蒼蠅從麵前飛過去,咱都能把它給盯下來!”
“我什麼,”樹上那矮瘦漢子拍著胸脯保證,正著目光卻是驟然一凝,隨即麵色一變興奮地對顧三指大喊道。
“快去叫五當家的,順帶把兄弟們都喊上,買賣這不就來了嘛!”
罷甚至都等不及對方反應,謝武已經把手指圈住放在唇邊,頓時尖銳仿佛鳥啼的哨子在樹林裏遠遠蕩開。
……
官道上,瞅見前方樹林裏驚起一片飛鳥,孟大富就知道行蹤暴露,臉色不喜地呸了一口。
“娘希匹的,本以為起個大早興許能蒙混過去,想不到如今這幫攔路虎也學聰明了,連盯梢都是輪換著來的。”
被那謝武隔著老遠發現的正是威遠鏢局一行人。
“三郎啊,昨日蒙你請的席麵,今個兒四叔替你破趟財,做回東。”
沒等陳慶之開口,迎麵就看見二十餘騎人馬,稀稀疏疏從林子裏鑽了出來。
“並肩子,甩個蔓?”
領頭一人穿著豹子裘,臉色蠟黃,拉住馬嚼子高聲吆喝。
“五當家的,是我老四啊!”上前兩步,孟大富頓時一改先前那副厭惡的嘴臉,下馬熟絡同對方招呼道,“怎麼,您貴人多忘事,連咱鏢局的人馬都認不出來?”
“晦氣。”
卻那人看清楚來者,登時一張黃臉耷拉下來,不情不願地翻身下馬,嘴裏嘀咕聲更是連遠一些的陳慶之都能聽得清楚。
“你看我這記性,出門匆忙也沒準備什麼像樣的賀禮,這點銀子勉強請當家的喝個花酒,等明兒您來城裏,老四我必在德春樓備上一桌上好的席麵,掃榻恭迎。”
然而孟大富卻好似沒聽見一樣,依舊熱情地主動伸手握向對方,同時不露聲色將一錠銀子塞進對方手裏。
“是吧,我就看著眼熟,原來是孟鏢頭,手底下這幫兄弟非不是。”
掂量著手裏的分量,五當家臉上的冷意有所緩和,卻依舊尤有些不滿足地努努嘴向孟大富暗示。
“你也是知道的,咱這幫老兄弟都多久沒開張了,肚子裏沒油水,眼睛花也是在所難免,我這個領頭的替他們給你賠個不是。”
“唉喲,五當家您可別這麼,我忘了誰還能忘了弟兄們嗎,見者有份,見者有份。”
哪怕心裏恨不得給對方紮人,孟大富臉上卻還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從懷裏掏出一袋銅錢遞到五當家手中樂嗬嗬道。
“我怎的今個兒出門聽見喜鵲在叫,原來是有貴客臨門,五當家的聽起來多生分,孟鏢頭喊周五哥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