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江邊,一輛馬車緩緩行駛在官道上。

車上一老一少相對而坐。

不是別人,正是李晏與許修遠二人。

既然已經做出決斷,清源道人也知道接下來輪不到自己做主,如同放下包袱似的,對他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諸如回報此類, 那是半個字都不提。

老道心裏亮堂的很。

且不說自己有把柄在對方手裏,就憑李晏是苦叁子的高徒這件事,哪怕事後二人翻臉,他還能拿對方怎樣不成。

如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倒不如表現的豁達些,指不定還能讓人高看一眼, 結份善緣。

作為安陽府經營數載的地頭蛇, 許修遠自然不會像他嘴上所說的那樣,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不說別的, 隻消讓弟子向香客稍稍打聽,找出疑似那尾魚妖出沒的蛛絲馬跡。

放長線釣大魚,但窩還是要打好的。

靠著血肉祭祀將魚妖拖在安陽府中,沒過兩日,老道已經圈出好幾處可疑的地方。

……

“老夫若沒猜錯的話,魚妖定然是匿跡在這下河村中,道友大可放心。”

老道捋了捋長須,信誓旦旦地保證。

這些日子,二人陸陸續續將幾處可疑的地方翻了個底朝天。

有李晏的望氣術,是不是真有妖物作祟一目了然。

可是一連兩處都撲了空,老道麵子也有些掛不住。

心裏暗罵那幫爭不動氣的徒子徒孫, 又生怕引起李晏不滿,故信誓旦旦向他作擔保道。

“哦, 道兄為何如此自信?”

李晏倒是放平心態, 反正這玩意他短時間內也用不到。

得之我幸, 失之我命罷了。

老道聞言笑而不語,隻是將手中信紙朝他遞過去。

“下河村薑重八一夜暴富,村中黃老爺卻聲稱是他竊走了家中錢物, 沒過幾日,薑重八就不見了蹤跡,黃老爺也仿佛變了個人……”

李晏揚了揚眉,頗有些既視感。

“怎麼樣,道友是不是也覺得似曾相識?”

許修遠拊掌哂笑道。

可不是嘛,這個薑重八簡直就像是翻版的高明瀚。

隻不過他可沒高明瀚的好運道,得了錢財還沒能瀟灑幾日,就被村裏的鄉紳豪強給盯上了。

“白發生烏,這個黃老爺也沒武功在身,想來定是那魚妖動的手腳,看樣子,這位瀾滄君對黃老爺頗為看重啊。”

李晏也琢磨出了點東西。

相比高明瀚隻是得了些錢物,顯然這個烏發複生的黃老爺,更受魚妖的看重。

跟著黃老爺,指不定就能摸到魚妖跟腳。

“道友所言甚是,事成與否,想來便在今夜!”

說罷,許修遠也閉上眼養精蓄銳,隻待傍晚時分馬車趕到下河村,屆時必將會有一場鏖戰。

……

夜色漸深,一彎新月高高掛在枝梢。

許修遠心心念念的下河村,祠堂方向忽然傳來些許動靜,隻見蜿蜿蜒蜒如遊蛇一樣的隊伍慢慢朝江邊延伸。

為首一人用黑綢蒙住臉麵,看模樣應該是個三十出頭的硬朗漢子。

在他身後,一群精壯後生或是提著貢品,或是拿著嗩呐吹拉彈唱,本是喜慶的樂聲被寒風撕扯成淒厲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