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漫不經心地應著,手上把玩著部曲從惠日禮物裏挑出的、鴿蛋大的珍珠。
這年頭沒有人工養殖,百分百純然。
身處海島的倭國,在打撈深海珍珠上有著得獨厚的優勢,撈出來的珍珠成色都不錯。
除了某些影視教育產業,倭國也不是一無是處嘛。
喝著五味雜陳的茶湯,柴令武哭笑不得。
霍國公府的烹茶部曲可以換了,茶裏加的是什麼?
油鹽、蜀椒(花椒)、桂皮、八角也就算了,加入糯米粉是幾個意思?
喝完茶湯,人都飽了,飯都省了。
後世的擂茶很顯然保持了大唐茶湯的特色,還推陳出新地加入了花生瓜子等物。
對於吃喝,神州大地的子民是認真的,他們總是能出人意料地製作出新食品,哪怕這些食品具有極強地地域性。
惠日費力勞心地講了半,對柴令武而言卻是馬耳東風。
大家不是孩子了,幾句不著邊際的馬屁就想讓人中糖衣炮彈?
想多了。
惠日得口幹舌燥,茶湯都喝了兩碗,看到柴令武不理睬他,隻能圖窮匕見:“聽聞二公子的釀酒之術冠絕於世,惠日想前往學習,請二公子準許。”
柴哲威意動:“二弟……”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豈不聞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無官無爵,就指著這點營生度日,教了別人,自己不得餓死?再,真要教徒弟,憑啥不教大唐子民,去教他倭國人?”
惠日眼含熱淚,起身拜伏:“倭國土地貧瘠,飽受地震、海嘯之苦,請二公子大發慈悲,授倭國釀酒之術!”
柴哲威就被這道德綁架給糊弄住了,看向柴令武的眼神也有些異樣。
柴令武俯瞰著惠日,眼裏透著一絲嘲弄:“倭國受苦,關我什麼事?慈悲是佛家的事,副使明顯是提著豬頭走錯廟門了。”
“不我會不會將釀酒術傳出去,就是要發善心,我柴令武是大唐人,也應當照顧大唐人,憑什麼照顧到倭人身上?”
“朝廷如何行事,柴令武一介白身,不敢置喙。但是,誰敢盯上我的東西,就別怪我掀桌子!”
被柴家部曲轟出門的惠日,看著馬車上空蕩蕩的位置,欲哭無淚。
不講究啊!
既然不答應倭國的請求,禮物為何不奉還?
柴哲威、柴令武齊齊哼了一聲,憑本事收的禮物,為什麼要還?
……
咽不下這口氣的惠日,跪到承門外,終於還是將柴令武告了。
柴令武生平第一次登上太極殿,對這宏偉博大的建築讚不絕口。
土木建築的時代,能建成高大寬廣的宮殿,實在是一項了不起的成就,後世多少人想模仿呢。
“草民柴令武,參見陛下。”
柴令武拱手行禮。
感謝這個時代,不是動不動就下跪,柴令武的膝蓋也沒那麼隨便彎曲的。
李世民微微詫異:“柴令武,你應當自稱‘微臣’,而不是草民的。”
柴令武微笑回應:“柴令武無官無爵,還是稱草民比較合適。”
門下省侍中王珪率先發難:“柴令武,本官問你,倭國遣唐副使惠日向你求請派人學習釀酒術,為你所拒絕,可有此事?”
柴令武打量了王珪幾眼,淡淡回應:“實有,怎麼地?”
王珪口水四濺,神態頗為激動:“你可知倭國對大唐恭順?你可知倭國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你可知你這般藏私會讓鄰邦離心嗎?”
柴令武用尾指掏了掏耳朵:“聽著這意思,不像大唐是倭國宗主,倒像是倭國的藩屬,正急著趕著上供呐。倭國水深火熱侍中看到了,大唐的子民食不果腹你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侍中出身是太原王家吧?王家倚仗食鹽之利,富可敵國,可知大唐子民水深火熱?何不將王家積蓄用於安置百姓?可知如此藏私會讓大唐子民離心離德麼?”
王珪語塞,半晌掙紮出一句:“王家是百姓!”
柴令武逼視著王珪:“我無官無爵,難道不是白身?”
“巧取豪奪,量中華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你們還要點臉不?要向倭國示好、當倭國臣子,拿你們的家當去送啊!”
柴令武不擅長文,不擅長武,隻擅長掀桌子,一通話將王珪的臉皮按在地上摩擦。
連皇帝都中槍了,柴令武的意思很明顯,大唐這是要對倭國朝貢嗎?
話很過分,卻也自有一番道理,而柴令武皇帝外甥的身份也讓他可以肆無忌憚地話。
李世民承認,看在倭國恭順的態度上,賞賜一向比較豐厚,卻也不至於像口無遮攔的柴令武所,成倭國的藩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