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突然覺得,自己開這個培訓班,最大的好處不是掙錢,也不是去當什麼祖師爺,而是實實在在的拓展了各類千奇百怪的渠道,比如說藥行。
以後培訓的人多了,學員感激之情會隨著班次的增加而遞減,這就是人性。
但是,頭幾批學員,尤其是體係之外的學員,他們能擠進來學習,都是欠了柴令武一個老大的人情,自當為柴令武出謀劃策。
他們一個個在各自的藥行裏隻是賬房,但長年累月的耳濡目染,懂的絕對比柴令武這種小白多多了。
賬房這個位置雖然在整個行當裏不是頂梁柱,卻絕對是東主的心腹。
現今不是後世那種給會計低廉工資的年代,這時候的賬房,薪酬絕對僅次於幾位頂梁柱。
又要馬兒跑,又不給馬吃草,這種事大約隻有極力壓榨勞動者剩餘價值的資本家幹得出來。
而孫承濟他們敢開口允諾柴令武的一個原因,則是他們都出身各家主脈,有一定的話語權,臨行前東主也給過一些機動的權利。
同樣的條件,如果柴令武是為私利所求,他們也會答應,卻不免看輕柴令武。
然而,柴令武卻不是為私利所謀,這就讓人高看一眼了。
不過,細想也是,柴令武出身不凡,妥妥的皇親國戚,自己還玩出燒刀子這樣賺錢的買賣,憑什麼看得上種植藥草的辛苦錢?
藥再掙錢,也比不上當初燒刀子的瘋狂。
一個有公心的人,即便私德上有些不太講究,人們也會選擇原諒他。
柴令武的一身紈絝習氣,最終都使在與他身份相近的人、招惹他的人身上,不屑拿來欺負毫無反抗之力的百姓身上,無疑使他的格調更高了許多。
孫承濟他們傾斜一些藥行的資源,也就問心無愧了。
柴令武旁聽了李不悔講的兩節課,對李不悔紮實的基礎表示欣慰。
所有學員,唯有孫承濟提出的問題比較刁鑽,讓李不悔難以應付。
比如一味生藥買進來,十文錢;
加工一道程序,人工費用兩文錢,然而實際價值卻已升至二十文,加工的夥計月固定薪酬是一百文;
最終售出,三十文錢,掌櫃、夥計的薪酬一文錢。
基礎會計的知識已經不太夠用了,涉及邊際成本,李不悔沒學過,應付起來自然吃力。
“這一塊呢,原先李不悔沒有涉及到,了解得不多。所以,每日晚膳過後,我會來講解一堂課,叫成本會計,專門涉獵各項成本的處理方式。”
原本懊惱的李不悔兩眼放光。
她隻惱火自己的學識不足,不能完滿解答問題,莊主開新課的話,她覺得自己一定能在所有人之前融會貫通。
小助教,就是那麼自信。
孫承濟等人大喜。
原本的單式記賬法確實無法滿足他們在賬務上的需要,他們自行摸索的方式也遍是瑕疵。
本來李不悔被難住,他們還有些失望,可聽了柴令武的話,他們才幡然醒悟,先生不愧是先生!
原來,先生早就參詳了其中的奧秘,隻是因為沒人有這個具體需求而束之高閣,所以連小助教也沒學過!
這是何其睿智啊!
邊際成本、固定資產按使用年限折舊、低值易耗品的入賬,實物的表外賬簿,這都是新天地啊!
沒錯,能有十年以上使用年限的七星藥鬥,為什麼買來就要算當年的損耗,甚至可能因此而導致賬麵虧損?
即便是買新的來了,按十年計算,當年的成本實際計算就隻有十分之一了,就不會因為購買新物件導致計算虧損了。
很合理!
不僅是李不悔、孫承濟他們聽得津津有味,就連事不關己的民部官吏都來旁聽,還根據各自的情況小小推算了一把。
咦,挺有意思的算法,按使用年限分攤成本,這個是一條新思路啊!
……
在治中公房內處置文書的柴令武放下毛筆,擱筆架上,瞅著進來在一旁恭候的法曹參軍裴明燁:“站著做什麼?自己尋椅子坐了!來本官這裏,莫要拘束,就當回自己家。”
裴明燁腹誹。
信你這話,那就不要當官了。
當回家一樣,難道我還得找一塊搓衣板來?
“治中,下官覺得,河州大牢該修繕了,其中一堵牆裂開了兒臂粗細的口子,再不及時修繕,會出事的。”
柴令武掌握了財權之後,要錢的人如過江之鯽,沒個消停的。
這個破家,難當啊!
貞觀年間,凡秋決者皆送大理寺、刑部複議,但地方上的牢獄同樣也囚禁了不少人,所以李世民當初為貞觀四年處死二十九名囚犯而沾沾自喜時,並沒有考慮到各地的囚徒。
州獄、縣獄從來不會空,除非城被外敵攻破了。
柴令武還是第一次進入州獄的地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