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潛水的耗子2打賞與斧正。)
貞觀七年,元旦。
天尚且發黑,伍參將被窩裏的柴令武提出來,阿融手腳麻利地給柴令武換上圓領官袍。
現在的官袍,其下擺近膝蓋處,按馬周的建議加了一道橫襴,所以又名襴衫。
現在還沒流行在襴衫上繡禽獸,所以,柴令武絕對不是衣冠禽獸,誰敢亂說,會翻臉的。
正常而言,五品以上官員才有資格麵聖,所以,上殿專用的官服“冕”,柴令武沒有。
進賢冠是大場合下的禮帽,柴令武的等級,隻配戴一梁進賢冠。
正式的官靴,並不是皮靴,而是麻靴,高承的《事物紀原》中記載:“唐馬周以麻為之。”
入宮的憑證魚符,柴令武沒有,但今天是元日大朝會,柴令武得代表河州官員上奏賀表,民部得上報各州的貢品。
上賀表一事本應由中書令負責,在高儉與長孫無忌的斡旋下,河州的賀表改由柴令武上奏,臨時擔任河州朝集使,已經極為破例了。
這就是有關係的好處。
阿融拿著溫熱的毛巾給柴令武洗臉,立刻被迷迷糊糊的柴令武一通臭罵。
習慣了,自家二公子一旦睡眠不足,脾氣差得很。
誒,不是說元旦休沐的嗎,為什麼會有元日大朝會這種奇怪的東西,讓人連個懶覺都睡不成?
《周禮·春官·大宗伯》記載:“春見曰朝,夏見曰宗,秋見曰覲,冬見曰遇,時見曰會,殷見曰同。”
可見元日大朝會不是大唐的專利,曆史源遠流長。
慶幸的是,柴令武此刻依舊住在義寧坊霍國公府,離太極宮不是太遠。
磨磨蹭蹭地到了承天門,下馬,迷迷糊糊地按殿中侍禦史的指點站好班位,糊裏糊塗地進殿。
“一片彩霞迎曙日,萬條紅燭動春天”。
為啥燭動?
此刻天還不夠亮啊!
柴令武對這個極早的上朝時間表示深惡痛絕。
反人類嘛!
著垂白珠十二旒、大紅纓的袞冕,皇帝威嚴地親臨,皇後、百官、朝集使以及皇親國戚都著朝服一同參加,柴令武甚至在其中看到了阿耶。
儀式的過程,包含了皇太子、諸公的獻壽禮儀、中書令上奏地方的賀表、黃門侍郎奏祥瑞吉兆、民部尚書奏諸州的貢獻之物,禮部尚書奏諸蕃的貢獻等等內容。
嘶,這麼一看,黃門侍郎就是個奸佞專屬的位置啊!
柴令武被自己大開的腦洞逗得流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拜是真的跪拜。
大唐隻是平日不跪而已,真正的大場合,跪是免不了的。
祭天、祭太廟、大朝會,老油條官員都會事先在膝蓋上綁厚實的布條、毯子。
輪到柴令武上場時,都已經是辰時三刻了。
萬幸,誰都沒有“我來說兩句”,否則按這黑壓壓的人頭,怕是娃都能生幾個了。
柴令武捧著自己代盧望江編撰的《賀正進物狀》念道:“臣伏以青陽發春,肇寶曆於茲始;元穹降祚,仰聖壽而維新……顧臣等守土,列在河西,空懷捧日之心,……情苟為珍,願比負暄之獻。臣不勝感恩忭躍屏營之至。”
駢四儷六的,牙都倒酸了,泥石流係統從哪裏倒騰出這文章的?
泥石流係統冷冷一笑:“知足吧,就你這水平,更晦澀的人家還沒拿出來呢。”
又一次被泥石流係統無情的鄙視了。
地方官員之後是各羈縻州、藩國,紛紛上賀表、貢珍稀,以示對朝廷、對宗主國的臣服。
然後是各路番邦。
柴令武瞪大了眼睛,看著工布、娘波、達波、蘇毗的使者堂而皇之地朝賀,心裏升起荒謬之感。
去年,吐蕃讚普棄宗弄讚(《新唐書》作棄蘇農讚)在大論娘·芒布傑尚囊的全力襄助下,穩住吐蕃形勢,從山南出兵,消滅了工布、娘波、達波、蘇毗的反抗力量,再次將這些地方囊括入吐蕃掌中。
從此,高原形勢變化,原高原霸主羊同(也譯為象雄)的地位開始屈居吐蕃之下。
沒辦法,羊同的轄地雖然極廣袤,奈何人煙稀少,總人口遠比吐蕃少,能出的兵力就少。
羊同聶敘李迷夏也是雄心勃勃之輩,在吐蕃落難、困守山南時,羊同大軍也強勢壓到年楚河,幸虧大論娘·芒布傑尚囊背後的年楚河娘氏拚盡全力阻攔,才讓李迷夏收了覬覦之心。
之後的李迷夏雖然也想阻止棄宗弄讚收複工布、娘波、達波、蘇毗,奈何羊同從來不是聶敘為首的官方說了算的,苯教也有極大的掌控權。
雙方意見一致時,一切都好說;
有分歧時,這就要命了啊!
李迷夏雖然氣得七竅生煙,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年輕的棄宗弄讚擴張、實力急劇增長,而羊同卻落了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