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內侍省,隻能在紫蘭亭轉轉,柴令武也無聊得緊。
沒奈何,隻能跟時不時來閑逛的李明英吹牛皮。
“從前有一家姓朱的大戶人家,九代全是男兒,當家老太太看著這些兒孫都煩。直到某一天,長期在外的一個兒子, 帶回了自家二八年華、貌美如花、體態輕盈的女兒朱小妹。”
“老太太一見,當時就喜壞了,下令:使勁寵!”
李明英眼中現出憧憬。
成為這種家族的掌上明珠,一定很幸福吧?
“一年過去了,朱小妹變成了三百餘斤、圓滾滾的豬小妹。”
笑點低的高文敏抱著肚子,倚柱狂笑。
李明英氣鼓鼓地站起來, 狠狠跺到柴令武的腳趾上, 拂袖而去。
柴令武齜牙咧嘴地吸了幾口氣,緩過勁來, 心頭覺得莫名其妙的。
一個梗而已,有必要這反應嗎?
看看高文敏這貨,不笑得挺開心的嗎?
神經病啊!
難道是淨身時沒割幹淨,導致情緒無常?
閑到隻能吹牛打屁的柴令武,隻能與高文敏磨牙。
“你說說,長孫無忌好歹是你表兄吧?在朱雀門前他是怎麼說話的?非要置我倆於死地?”柴令武開始翻舊賬了。“你阿耶當年就該隻幫皇後!”
幸好旁邊的小宦者早在他們開始牢騷之前就跑開了,否則聽到這敏感的話題,真不知該如何管理表情。
高文敏苦惱地揉了揉臉:“表兄一向無情,否則當初阿耶會被貶出長安?他幫襯幾句,陛下念一念舊情,也就過了。”
“這次主要針對的是你,我不過池魚之殃。嗬嗬,你卻不知道,太原王家的鹽業,有表兄的份子。”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隻不過之前沒找到發揮之題罷了。另外, 表兄一向是陛下手中最鋒利的障刀,未必不是代表陛下之意。”
(注:唐製四刀中,障刀爭議最大,主要有兩種意見,一是類似匕首,15-40厘米長度,解障之用;二是寬刃大砍刀的前身,80-100厘米。作者傾向於類似匕首,全書出現的障刀以此為準。)
柴令武沉默了一下,重重點頭。
對皇帝二舅的多疑,柴令武還是低估了吖!
動了他的兵權,哪怕不是直接強行調動,也犯了猜忌。
所以讓長孫無忌來敲簸箕嚇雀,也就合情合理了。
但是,氣難消,意難平!
你長孫無忌也不是啥道德聖人,我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柴令武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個什麼周紹範,是什麼來頭?為什麼要和耶耶過不去?”
誰為柴令武求過情,他未必記得;
誰落井下石,他可記得一清二楚。
“左屯衛大將軍啊!前朝左武衛大將軍、譙國公周法尚之子,阿耶三征高句麗之時病亡軍中,保了威名。他在陛下龍潛秦王府時便任右庫直,深得陛下信任。”高文敏可不同於柴令武,對宮中的掌故信手拈來。
“他家娃兒周道務,現在還是在宮中,韋貴妃養著呢!估計是為陛下馬前驅,才跳出來指責我們的。”
柴令武狠狠地呸了一口:“譙國公?他家也配?”
這純粹是不講道理了。
高文敏對於周紹範的指控倒無所謂。
以自己的家世,流徙是不可能的,奪官也無所謂,最多半年又換個位置出來了。
隻要不是“永不錄用”,起起落落算個屁。
甚至可以這麼說,哪個紈絝沒起落過,都不好意思在小夥伴麵前吹噓。
“後悔了不?”柴令武看著高文敏。
“反正又死不了,怕個什麼?信不信耶耶現在往曉月樓一坐,大把的人叫兄長?”高文敏開始吹噓了。
大唐軍功最耀眼,高文敏此次無令征調廓州府兵,幹了好大的功績,昔日不服他的人也隻能低頭。
有本事,你也去建此大功回來,全長安的紈絝、遊俠兒以你為尊都行!
有種,你也去冒殺頭之險,調一回府兵!
事實上,好處不止那麼一點點。
高文敏此事必然記錄於卷宗,日後拔擢定然一騎絕塵。
吏部尚書是他阿耶,礙於物議尚且會壓上一壓,換了別人當尚書,自然是迅速簡拔。
有擔當的青年才俊,沒有過節的話,誰不喜歡用?
所以,高文敏覺得可以放飛自我了,整個人都是飄的。
柴令武卻在暗暗盤算,要不要報複一把。
皇帝二舅就算了,來頭太大,惹不起,暫時將兕子的藥壓一壓。
長孫無忌,不好意思,眼下我柴令武確實啃不動你,但至少能惡心你一把。
周紹範?從你跳出來的瞬間,就決定了你是我敵人,大小個頭正合適。
一肚子彎彎繞繞的心腸,此時也無計可施,隻能找宦者要了紙筆,在紫蘭亭書寫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