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風聞奏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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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院的侍禦史是可以上殿參加朝會的。

馬周僅僅是侍禦史中的一員,即便平時能代掌台院事務,也不可能讓其他五名侍禦史對他絕對服從,更不要說侍禦史之間互不打探彈劾內容了。

侍禦史稚陽就是對馬周不怎麼信服的人。

不是不信服馬周的能力,隻是單純對馬周酒不離口不滿而已。

官沒官相。

稚是個少見的姓,是商朝國姓子姓派生出來的姓氏,卻因為時間的流逝,已經變得與平民無異了。

稚陽家道中落,想搏名聲、然後外放去牧守一方,為此他甚至敢尾隨中書令溫彥博(《新唐書》記為蕭瑀),彈劾滅突厥歸來的尚書右仆射李靖縱兵劫掠。

要知道,李靖或許未必能對付溫彥博,對付他一個小小的侍禦史,可是易如反掌的啊!

不知是李靖寬仁大度,還是其時確實需要彈劾,以免功高震主、不得善終,又或者是眼裏根本沒有這小人物,反正就是事後也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徹底遺忘了稚陽。

於是,原本在台院默默無聞的稚陽,竟成了代掌台院侍禦史的有力競爭者。

哪曉得,那個位置剛剛騰空,察院的馬周從天而降,把位置搶了過去。

要知道,馬周在察院也不是執掌者啊!

但是,看看馬周的奏章,稚陽不得不服。

有條有理、言之有物,不愧是察院出身的。

誒,問題我們是台院,玩的就是風聞奏事,察院才負責管真憑實據啊。

朝會開到末了,李世民象征性地問了一句:“諸卿可還有事啟奏?”

有事快說,沒事滾蛋,朕後宮裏一後四妃、九嬪、二十七世婦、八十一禦妻還等著朕戲耍呢,沒功夫與你們這幫摳腳大漢磨牙。

激動的稚陽出班,舉笏道:“臣台院侍禦史稚陽,特風聞奏事,彈劾司空、齊國公長孫無忌利用職權,安排其外室子為地方官,並私放囚徒、李代桃僵。”

滿殿嘩然。

敢彈劾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不是李靖,沒有那個宰相膽量,自貞觀朝以來,鮮有不報複對頭的。

而且,外室子,好大一個瓜呀!

想不到濃眉大眼的長孫無忌,也好這口呀!

咋地,家裏的葡萄架子不穩,不敢納回家當妾?

呸,渣男!

一幹官員已經腦補出無數不得不說的風流韻事,香豔版、淒涼版、偷香竊玉版、有悖人倫版,不一而足。

不要說隻有婦人才愛八卦,其實漢子的八卦之心,一點不比婆姨們少,隻不過關心的重點不同罷了。

李世民的麵上浮現出古怪的笑意。

輔機啊輔機,朕一直以為你這個濃眉大眼的不會在外頭亂搞呢,想不到……嘿嘿!

長孫無忌出班舉笏:“陛下當記得,臣初附大唐義師時,被封為上黨縣公,前往上黨安撫百姓、招兵買馬。起初,隋軍勢大,臣召集的人馬被打散,隻身逃往鄉村,在元氏莊園避難,結識了小姑獨處的元氏小娘子。”

“知慕少艾,本就人之常情,其時男未婚、女未嫁,亂世之中也無法講求禮數,自然不合禮法。待取勝,臣回轉元氏莊園,要娶元氏為妻,以全共枕之情。”

“但是,元氏卻拒絕了。因為,她這一支,兄弟血脈,除了一個幼弟元真,盡數折於亂世,她必須生下孩子,延續元氏香火。”

“我這一頭,卻也無法為贅婿。於是,隻能黯然別離了。”

李世民沉吟了一下:“朕記得,貞觀元年,朕還封了她一個上黨夫人?”

長孫無忌輕輕點頭:“陛下記得不錯。元真膝下隻有一個女兒,於武德八年為河州枹罕縣陳家台陳富貴所拐,死於途中,元真破家追凶,三年後追到枹罕縣,滅陳富貴滿門。”

“因觸犯唐律,元真本應判死罪,河州刺史盧望江念其情可憫,免死,判監禁。”

李世民微微皺眉:“好像,朕還為此下了一道詔令給河州,讓盧望江減免元真的刑期?”

長孫無忌點頭:“是,臣謝陛下體恤。隻是,盧望江封還了詔令,聲稱不能違了唐律,臣也隻能徒呼奈何。畢竟,臣也不能淩駕唐律之上。”

稚陽看到皇帝與長孫無忌一唱一和的,已經知道勢頭不對了,卻沒有後退的餘地。

“貞觀五年,河州複置大夏縣,犬子元斛執意要任大夏縣令,臣雖明知其會為舅舅鋌而走險,卻終究無法阻攔。臣有罪,元斛有罪,請陛下懲處。”

這就是長孫無忌老辣之處。

他若是執意為元斛辯護,絕對會招致妹夫的惡感,倒不如將事情原原本本道來,老老實實等候處置,那樣會被從輕發落。

“陛下,臣以為法理人情,若有相悖時,當仔細斟酌。”中書令、虞國公溫彥博舉笏。“臣以為,可將人犯元真轉到長安縣服刑;現鳳林縣令元斛已經不宜再為官,可貶為長安縣法曹,負責看守元真,若再有誤,連坐;司空、齊國公長孫無忌教子無方,當嚴懲,罰俸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