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川縣與吐穀渾的貿易依舊不溫不火地進行。
托柴令武之福,來米川縣交易的吐穀渾人、世家子弟都老實得不行,羅大宣抓緊時間用收取的稅賦修繕城牆、安置百姓,預備從單一依靠貿易收取稅賦的模式中轉變過來。
即便羅大宣的見識有限,也知道貿易這東西雖然掙錢,受外在影響卻太大。
以大唐和吐穀渾之間時戰時和的關係,誰也不知道這貿易能開多久。
趕緊抓住每一文錢,實現米川縣轉型才是正道。
靠子民苦哈哈刨地種麥子、漫山遍野放牛羊,才能收幾個錢啊!
所以,藥材一事,羅大宣格外用心,就連縣衙後頭他都護親自刨土種了忍冬。
說起來,羅大宣還有些忐忑,畢竟忍冬不是米川縣土生土長的物種啊!
南橘北枳,會不會空歡喜?
當歸、黨參、款冬花,羅大宣倒是大致了解過,就是比米川縣還寒冷的地方都能自然生長,栽種應該沒有太大問題。
所以,在推廣忍冬的時候,羅大宣留了個心眼,盡量減少種植麵積,提前跟百姓說清楚,這物種能不能在米川縣成功生長還未可知,不要把全部希望寄托於忍冬之上。
好在忍冬的種植並不占據田地,房前屋後都可以隨意種植,不成損失也不大,成了就當意外之喜。
這是一個父母官的良苦用心,絕不能說到時候拍拍屁股來句“當買教訓”了完事。
誰特娘的要去買教訓,拿你自家的錢財去買!
羅大宣這號經曆過隋末的老派人,能力未必出眾,謹慎卻是一流的,哪怕來指導的藥行夥計是給柴令武顏麵而來的,他也一樣固執地堅持底線。
什麼是父母官?
那就是要真把子民當自己娃兒看待,不能損害了娃兒家的利益啊!
手心手背都是肉!
在皋蘭渠等幾名弓馬手的陪護下,羅大宣跑了一圈比隆方向,歸程時還到馬爾坡看了一下小月氏人的生活狀況。
小月氏人在河西流浪了幾百年,畜牧、耕種都比較精通,種植麥子、胡蘿卜倒也像模像樣,牛夜還興致勃勃地洗了一根胡蘿卜,煮給羅大宣吃。
橘紅色的胡蘿卜,口感清爽、香甜、嫩滑,煮熟後格外軟,笊籬撈進碗裏,香氣讓羅大宣胃口大開。
吃了胡蘿卜,喝了碗香甜的胡蘿卜湯,羅大宣咂嘴:“治中弄的這新鮮玩意兒,有搞頭!”
這蔬菜的運輸也是個問題,不曉得堅硬的表皮能不能鎖住水分,讓商販有足夠的時間送到長安去?
要不要找柴令武,讓他弄一個貢品的名頭呢?
哎,今年是不行了,那些胡蘿卜得留著育種,太熟過頭的胡蘿卜,容易開裂、纖維化,影響口感。
牛夜在種植方麵還是比較靠譜的,沒有早早撒種子,而是等到四月份,天氣暖和了才播種,經過三個月的照料,施肥、除蟲,胡蘿卜的長勢格外喜人。
“這東西,你們今年務必將種子育出,明年本官讓縣裏擴種,種子會付你們錢。”
羅大宣的話瞬間讓牛夜喜出望外。
說老實話,一開始小月氏人就沒指望胡蘿卜能掙錢,隻當這是官府讓他們定居的條件而已,誰想到居然可以賣種子?
巡視了一遍領地的羅大宣回城,瞬間收獲了無數招呼,這風頭讓縣尉羨慕得眼睛發藍。
看看,這才是威望,除了官身之外的加成。
一身常服的羅大宣並沒有回縣衙,而是到了掌櫃婆姨的酒肆。
咳咳,說老夫好色?
發乎於情、止乎於禮不懂嗎?
不信?
非要老夫說那麼直白,說身體扛不住嗎?
動情是不可能了,但是看著一個婆姨為自己動心的樣子,還是忍不住陶醉啊!
這感覺,比喝了一壇的咂酒都醉人。
羊肉、羊蹄筋奉上,咂酒上桌,掌櫃婆姨的身子柔得都能滴出水來。
“老夫去馬爾坡看了,治中讓他們栽種的胡蘿卜,味道香甜、清爽、嫩滑,可惜今年要育種,沒法供應,明年記得將這東西加入菜譜。”
羅大宣咂了一口酒。
哎,這樣的人生,果然愜意。
“嗬嗬,想不到明府竟然先品嚐了。”
羅大宣轉身,看到柴令武的臉龐,不由大笑:“我就說嘛,區區檻車,怎麼困得住你!看看,米川縣今年的勢頭還能入眼否?”
除了因為柴令武的升遷而略掉了一些貿易額之外,米川縣的貿易總體平穩,也難怪羅大宣想小小地炫耀一把。
柴令武坐下,掌櫃婆姨熟門熟路地抬上一壇咂酒,加了一雙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