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老是老糊塗,另一種老是老而彌堅。
很顯然,第一種是不可能成為大唐三軍主帥。
李靖想了一下,真有這印象。
可是,當時朝中似乎沒把柴令武的話當回事啊!
總覺得柴令武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下意識的不太重視啊。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本總管問的是你們積石道怎麼會跑這兒來的。”李靖沒那麼容易糊弄。
柴令武撇嘴:“行軍路線毫無價值, 積石山實際掌控在已經投唐的九曲俠手上,我們去幹嘛?會師?會餐?身為長史,下官絕不允許這種事發生,協助友軍更義不容辭。所以……”
李靖呸了一口:“嗣昌灑脫,卻沒你這混賬膽大妄為。”
這個話題,很默契地揭過了。
雖然拓跋氏已經敗走, 但是,不徹底解決這個問題,唐軍可能腹背受敵, 糧道更可能因此被截斷。
李靖想了想:“本總管記得,你曾經上奏,說與拓跋氏的人有勾連?”
柴令武的臉有點黑。
那麼大一個大總管,怎麼說話的呢?
什麼叫勾連?
你咋不說勾搭呢?
是勾通。
呸,是溝通!
“拓跋氏有人身處黑暗、心向光明,下官自然得引人向善。不過,要有菩薩心腸,須行霹靂手段啊!”
柴令武訴說著自己的謀劃。
說得倒是天花亂墜,簡化起來就一個字:打。
李靖思索了一會兒,果斷同意了柴令武的主意。
積石軍會合西海軍,數萬人馬齊發,浩浩蕩蕩地包圍了拓跋赤辭所在的肅遠山。
肅遠山很大,拓跋赤辭一時倒也不用擔心唐軍強攻,反正足夠周旋了。
山上的水源, 雖然不是太大, 還是夠拓跋氏四千人馬飲用、造飯了。
至於洗澡,想多了。
一個是冷地方洗澡的頻率會降許多,二個是戰時多數時候顧不上洗澡。
當年自衛還擊的老兵在打安南時, 幾乎處處有水源,還不照樣得漚襠?
看著山下旌旗招展,嗅覺靈敏的還能聞到唐軍隱隱的飯菜香,再看看手頭硬梆梆的肉幹,拓跋氏的人馬明白了什麼叫味如嚼蠟。
拓跋細豆坐在族人中間,將肉幹摔到地上。
就想不明白了,細封氏、野利氏、頗超氏、往利氏等等大姓能投唐,大家吃香的、喝辣的,為什麼就隻有拓跋氏頭鐵,要為吐穀渾拚死拚活?
吐穀渾送給大首領的那個女人,鑲金了?
不滿是一種極易傳播的情緒,不過頓飯時間,將肉幹棄於地上的小部族人馬已經接近一千。
“搞清楚下麵是誰領軍了嗎?”拓跋細豆盯著斥候問道。
“李靖、侯君集、柴令武……”
拓跋細豆霍然起身。
耶耶受夠了!
“拿家夥,跟我走!”
拓跋細豆本部的四百人馬起身離開,山上的拓跋氏部族都用一種景仰的目光看著他們。
勇士,走好,我們會想念你的。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震驚!
為什麼拓跋細豆到了唐營陣前, 沒有擺陣廝殺, 而是下馬與唐將叉手行禮?
為什麼拓跋細豆部順利地進入了唐營, 與唐軍一道食用香噴噴的飯菜?
得到消息趕出帳篷的拓跋赤辭,眼睛瞬間紅了,一馬刀斬到旁邊的樹上。
“拓跋細豆,枉我將你當子侄看待,你竟然叛我?”
拓跋細豆冷笑,厲聲回應:“拓跋赤辭,拓跋氏的大首領,凡事當為拓跋氏考慮,你覺得你配麼?細封氏、野利氏、往利氏、頗超氏等七姓,哪一姓沒有投唐,哪一姓不從大唐獲得好處?細封氏的人口增長超過三成了,你知道嗎?”
“你呢?為了一個吐穀渾的女人,用整個拓跋氏的前途來為吐穀渾擋刀,就沒想到族人願不願意?拓跋氏跟吐穀渾打了多少年交道,哪一次占到過便宜?”
“諸位,大唐的總管、長史說了,有意向唐者,緩緩下馬,遣使者來交涉。這邊,有肉、有麥飯、有萊菔、有菘菜、有春筍,放開肚皮吃!拓跋細豆先吃為敬了。”
“啊!”
拓跋細豆的慘叫讓拓跋赤辭臉上起了一絲笑容。
叫你相信狡詐的唐人,中毒了吧?
“春筍太好吃了!再給一碗!”
拓跋細豆的聲音讓拓跋赤辭失望了,旁邊的拓跋氏族人則悄悄地咽唾液,然後詭異地看了一眼拓跋赤辭。
除了特殊人群外,絕大多數人是雜食生物,吃著素的想葷的,吃著葷的想素的,單一口味的,吃著膩。
何況,整個拓跋氏,一天到晚是沒完沒了的肉食、肉食,牛羊肉吃到上火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