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莊的琉璃作坊外,鑼鼓喧天,慶賀柴火他們第一批自主操作、符合柴令武標準的素淨琉璃出爐。
平板的、凹凸的;透明的、磨砂的;瓶狀的、盤狀的,應有盡有。
這一次,沒有再發現錢了。
給匠人送別的百緡,給柴火他們每人五緡,可都是柴家櫃坊的折子。
至於說匠人要回祁縣, 可以通過太原王家的櫃坊換成他家的折子,再回祁縣使用。
太原王家的櫃坊,又再與柴家櫃坊交換單據、結算財帛就是了。
這一點,與後世大同小異。
不是柴令武不想留這匠人,是沒法留,人家的家眷還在祁縣,自己還是王氏的一員, 不可能改換門庭的。
就是燒製所需的石英、長石等原料, 還得通過王家掌控。
倒不是匠人沒教柴火如何識別區分其中的含量、選擇適用的原料, 隻是柴火初上手,指望他一來就擔此重任,不現實。
送走匠人,半邊磨砂的素淨琉璃開始生產了。
柴令武總覺得別扭,還是改回了“玻璃”的名稱。
大安宮幾個大殿的窗戶,柴令武讓將作監幫忙測了一下,得到準確的尺寸,讓柴火做模子,生產小半邊磨砂的玻璃。
這個時代生產玻璃,都是事先做好模子倒進去。
根本原因,是切割、打磨困難。
鑽石這東西,古已有之,但因為中華大地是貧鑽石區域,能弄到的鑽石不多, 主要靠從天竺過來的商賈弄來。
大唐對鑽石的需求量並不小, 造陶、造瓷、切割琉璃,都需要這東西。
民間有句俗語,“沒有金剛鑽, 別攬瓷器活”,說的就是鑽石,此時的標準名稱是金剛石。
雖然柴令武也去西市淘了幾顆金剛石回來,讓柴火他們當切割工具,可是,不切總比切割好。
再說,切玻璃那個噪音,真心受不了,刺撓得心裏難受。
麥杆墊了又墊,麻布裹了又裹,才用馬車將幾車玻璃拉到了大安宮。
將作監少監閻立本,帶著百工監數十名工匠候在戢武殿外頭。
見到柴令武,閻立本那不苟言笑的麵容上艱難地擠出一絲弧度。
“柴博士,本官也擅畫。”
將作監少監是從四品下,比柴令武高得多。
而閻立本也是極驕傲的性子,能給柴令武笑臉,實在是破天荒了。
柴令武想了一下才明白, 閻立本的意思是, 他也如兄長閻讓一般擅長畫作, 別用阿堵物請他, 拿燒春精品就行——哪怕眼下隻是個承諾。
對於閻氏來說,經曆了數代的富貴,錢在他們眼裏真是阿堵物,看不起,還是美酒有吸引力。
“以後會來叨擾少監的。”
柴令武輕笑。
好嘛,以後書畫都不愁了。
工匠抬了一塊符合尺寸的玻璃,迅速安放到早已布置好的卡槽裏,封口、塗膠,動作一氣嗬成。
柴令武隻能感歎,專業的就是不一樣。
李淵在殿內,看著窗戶紙被明亮的玻璃替代,殿內的光線更充足一些,滿是褶子的老臉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尤其是下方齊人高的位置上,磨砂就更讓李淵滿意了,這充分保證了陰私不被窺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