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良心說,司徒雷的膽子有點大過頭了。
讓他們轉為護衛隊,就是田大野也不能說這話。
問題司徒雷連“學生”的自稱都祭出了,身為先生的柴令武能怎麼辦?
當然是撐腰了。
司徒雷他們敢於冒險帶吐穀渾人繞到敵後,未必不知道會有性命之憂,卻依然義無反顧。
就憑這一點,柴令武就沒有縮頭的可能。
柴令武思量了許久, 才在侯德夫他們忐忑的眼神中發話:“言出必踐,日後才能有威信。告訴他們,從現在起,他們就是護礦隊一員,刀盾弓箭什麼的,會慢慢協調過來。”
“若是能幹滿一定年限,可脫罪,正式成為大唐子民, 有薪酬。立功, 年限折短。”
八百吐穀渾人聽到司徒雷四人轉述柴令武的話,雖未歡呼雀躍,眸子裏卻難掩激動之色。
自從赤水城破,他們就已經成為行屍走肉,麻木地看著身邊的同伴一個個倒下,早已默認自己也是這下場。
所以,侯德夫、司徒雷他們一聲吆喝,全部抄著家夥來了。
痛痛快快的死,比無盡的煎熬強多了。
至於司徒雷的承諾,那就是空口說白話,信得過才怪。
半吊子書生,芝麻都算不上的小官,承諾……哈哈。
誰也沒想到,沒有真打,隻憑勢就壓製住了爨族人。
沒有傷亡,所謂的承諾自然可以打折損, 甚至是根本不履行。
這樣的事,又不是沒見過。
沒想到那個讓人畏懼的煞星縣令居然同意了!
在場多數吐穀渾人親眼見過柴令武的,對他指派柴旦搞刑罰一事記憶猶新。
他的話,大家本能地選擇了相信,沒有為什麼。
有了希望,眸子裏才有了色彩。
看向隱約有點貧瘠的山水,突然覺得山清水秀、鳥語花香——雖然草都快枯黃了。
看向旁邊少年們牧養的豬,也覺得眉清目秀了。
“以他們八百人為基礎,組建護礦隊,你們就需要拿出一定的章法,而不是憑著一腔血勇去蠻幹。”
“你們的巡視範圍,不隻是礦山之上,冶煉作坊才是重中之重。柴旦的傷勢你們也看到了,那是因為我遣他們去暗訪冶煉作坊,順藤摸瓜摸到了紮手的大瓜。”
“偷點礦石的礦耗子都不是大事,人家直接從冶煉作坊下手了,嗬嗬。”
戰鬥力什麼的不用考慮,人家本就是正經的軍士,隻要讓他們鼓起勇氣、激起希望, 不會比府兵差太多。
至少, 弓馬手在他們麵前是不夠看的。
礦耗子, 說的是那些在礦區旁邊下手搞點原礦的人。
按道理, 這都屬於挖大唐牆角,該收拾。
可事實是,唐興縣地頭上礦藏太多,還有很多礦都沒有能力去開采呢,人家隨便在礦區外圍掄一鋤頭也可能挖到礦石,怎麼禁?
隻要別過分了,柴令武的建議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哎,共同富裕吧。
不癡不聾,不做阿家翁。
自己這個縣令,怎麼也算是父母官,說一聲家翁也不僭越,
“父母”一詞代指統治者,來源較早的有《禮記·大學》:“樂隻君子,民之父母。”
其次是《孟子·梁惠王上》:“為民父母……”
具體到指州縣長官,是《漢書·循吏傳》,西漢元帝時,南陽太守召信臣視民如子,百姓尊稱他為“召父。”
《後漢書·杜詩傳》記載,東漢武帝時,南陽太守杜詩亦愛民如子,百姓尊稱“杜母”。
這就是“父母官”一詞的由來。
值得注意的是,這一詞通常指的都是地方正堂官,佐官是不能稱為父母官的。
繳獲的兵器,柴令武一點磕絆沒有,直接讓侯德夫他們分給吐穀渾人,不,應該稱他們護礦隊。
“明府,這樣不安全吧?”
“博士,要不等到回城再說。”
稱呼有點亂,但意思是一致的,希望柴令武再考慮考慮。
柴令武笑了:“要知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護礦隊剛剛立了大功,不趁此機會下發兵器以安撫人心,更待何時?放心吧,他們剛剛立了功勞,日子剛剛有盼頭,不會有誰蠢到跟自己過不去的。”
司徒雷他們忐忑著下發武器,心頭其實也抖。
真讓吐穀渾人拿到兵器,會不會暴起傷人?會不會索性反了?
所幸,司徒雷他們畢竟是初出茅廬,管吐穀渾人時也大致公平,雖然免不了責罰,卻黑不下心來下狠手,吐穀渾人也心知肚明。
所以,拿到兵器時,他們臉上隻有喜悅與尊敬,並無絲毫逾越。
希望剛剛在招手,不得好好熬下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