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龍羽的麵上泛起一絲微笑:“明府果然犀利,直指問題核心。爨弘達知道,求州給唐興縣造成了損失,也願意賠償,可是沒錢……”
柴令武翻了個白眼。
沒錢說個錘子!
難道耶耶能衝下去,占你五華山、圓通山,搶你三鮮粲?
粲之詞為《隋書》中的《食饌次第法》所記載, 即後世的米線,當時又稱“亂積”,在昆州等地甚招人喜愛,一些人甚至兩餐都食粲。
咳咳,說正題!
謝龍羽笑道:“所以,爨弘達想過了, 以昆州安寧縣的鹽為賠償。”
柴令武、阿底裏迷、阿魯白當倒吸了一口冷氣。
大唐的鹽不是官賣,羈縻州的鹽更無須控製,可突然有大量的鹽,湧入本就一個萊菔一個坑的大唐,要麼柴令武被各方勢力追殺成渣,要麼大唐的鹽市會受到嚴重的衝擊。
可是,有大量廉價的鹽放在你麵前,你能忍住不要麼?
忍不住啊!
柴令武也很想學某人擺手,輕描淡寫地說:我不喜歡錢。
奈何爨弘達給得太多了。
而且,人家給的也不是錢,是鹽。
鹽和銅並不是一個價位,而且鹽礦石還未經過提純,價格要低廉得多。
也就是說,柴令武真要接收鹽礦抵賬的話,數量會達百萬斤之巨。
如果提純了,貿然殺入大唐鹽市,至少得搶年度三分之一的市場啊!
這是陽謀,柴令武即便看到了弊端, 也無法拒絕。
因為,隻要稍稍提純,廉價的鹽礦石就能成為價格不菲的粗鹽。
即便沒有親自操作過,柴令武還是有信心將其提煉為至少是精鹽的程度,那利潤該有多大?
手指頭有點不夠用,算盤也沒帶來,真是的。
柴令武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還是下了狠心,吃進!
當然,前提是,爨弘達得將鹽礦石送到唐興縣。
即便明知道這是魚鉤上的餌,柴令武也要化身吃得最快的魚,先把餌給吞了。
至於說鉤不鉤的,到時候是誰拖住誰,不好說。
柴令武一拍桌子,麵容扭曲:“看在謝公麵上,就便宜他爨族了!本來,下官還打算與他上長安打禦前官司的!”
謝龍羽滿麵笑容,看著柴令武浮誇的演技,讚道:“巧言如簧, 顏之厚矣。便是老夫當年亦自愧不如。”
柴令武瞪著謝龍羽:“謝公怎可汙人清白?”
謝龍羽這一句出自《小雅·巧言》,本意是痛斥進讒者的厚顏無恥,柴令武當然會覺得不高興。
謝龍羽大笑起身:“如果明府是白身, 這話確實辱你了,可你是官身。無恥,隻是官員的必備要素之一。”
嘖,這話到底是誇人還是在損人?
有唐一朝,東謝蠻、西謝蠻、南謝蠻與大唐的關係都很密切,即便牂牁蠻最後不得已歸了南詔,對大唐也是向往的。
所以,柴令武真不好得耍脾氣。
……
縣獄裏,與妻兒老小團聚的湯朗痛哭流涕。
他死也沒想到,以為會護住他家眷的爨族,會賣他賣得那麼快那麼直接,沒有一點點防備啊!
早知道爨族那麼不靠譜,湯朗為何要圖一時富貴,幹這殺頭的營生?
“明府,小人願招!求明府給小人家眷一條生路!”
即便受刑再重也不吭聲的湯朗,終於伏地乞求柴令武憐憫了。
柴旦冷笑:“明府早就說過,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不到黃河不死心。知道厲害了吧?爨族還得賠唐興縣損失,沒錢,用鹽抵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