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魚去皮炒之,金線魚和豆豉蒸之,另有一番風味。
益寧城跑堂的夥計驕傲地介紹,烏魚是今天從大觀河的船家手裏買的,金線魚是在老篆塘買的,都是稀有魚種。
尤其是金線魚,更是滇池流域獨有的品種。
所以, 價錢也稍微獨有了一點,一缽烏魚三緡錢,一缽金線魚五緡錢。
別嫌貴,這東西你有錢都不一定能吃到。
付賬是用開元通寶,大唐的錢幣。
真別奇怪,大唐的錢幣在這裏暢通無阻, 甚至爨弘達弄到唐興縣的銅,也幾乎都是鑄開元通寶, 所以後世考證爨族錢幣才很難。
這樣一頓飯, 隻是宴請一個叫“魚鍋”的幫閑而已。
魚鍋歪紮頭帕,領口斜扯,眼睛斜睥,吃著金線魚還嫌棄不夠大。
陸肆嘴角扯了一下。
若非有事相求,陸肆能把他的腦袋按進缽裏,讓他吃個痛快。
這樣的混賬人物,也隻是因為他有門道,能聯係到爨弘達最鍾愛的孫兒爨誌遠罷了。
現在擺低姿態,隻是因為他們眼下假借嶲州會川縣商賈的名義行事而已。
魚鍋不時吩咐掌櫃加個菜、加壇酒,絲毫沒有當客人的自覺,一副反客為主的派頭。
“想結識爨誌遠小首領,在昆州安安穩穩開一處店鋪?”魚鍋啜了一口酒,眼睛斜得更厲害了。“我的關係,也隻是小首領的身邊人,要安排你們會麵, 難啊!”
雷絕色將五緡錢放到桌上, 魚鍋隻是打了個哈哈。
得加錢!
雷絕色眼裏飛快地掠過一絲不快,再掏了五緡擺上來, 麵上不動聲色。
旁邊充當護衛的陸肆微微點頭。
“等消息,三天內給你回話。”魚鍋把錢挎肩上,抱著一壇子酒,歪歪斜斜地走出酒肆。
酒肆裏,滿口巴蜀腔的掌櫃看著雷絕色,歎了口氣:“看在鄉裏鄉親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昆州的繞暈,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雷絕色淡淡點頭:“要得嘛,老鄉就是實在!這個事嘛,莫要操心,我身邊的夥計也不是吃素的嘛。”
不苟言笑的雷絕色,雖然看上去還有一點娘氣,卻不如笑起來妖豔。
所以,雷絕色現在也不輕易顯露笑容。
三天一晃就過,雷絕色帶著陸肆在一個小攤子上,見到了一腳踩著草墩、渾身潑皮模樣, 抬著一個比臉還大的缽頭、埋頭吃三鮮粲的魚鍋。
雷絕色耐心地站在魚鍋身後, 靜靜地等待他吃完,冷眼看他將缽頭重重扔桌上。
“記賬!”
攤販無奈地搖頭:“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 吃碗粲還要賴賬!一文錢你給是有不起!”
魚鍋轉身,看到雷絕色,麵上居然沒有半點異色。
“雷東主,我已經跟小首領身邊的人打好招呼了。三天時間,你們能見到小首領!”
看著魚鍋東歪西倒的身形,雷絕色眼裏難得露出寒氣。
“陸護衛,看樣子,那十緡錢喂狗咯。”
陸肆露出一絲笑容,能止小兒夜啼的笑容。
又三天。
這次連陸肆這老江湖都詫異了。
真會玩。
魚鍋恰恰在最後一天,被昆州益寧城官府抓捕,以非法持弩入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