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景仁帶回太極宮的消息,讓三省主官都沉默了。
柴令武不服是理所當然的事,年輕氣盛麼。
可誰也沒想到,這廝膽大到直接在符文上批複“亂命”。
年輕人,瞎說什麼大實話!
都知道是亂命了,你陽奉陰違不行麼?
非得顯你能是吧?
拖上一拖,然後牒書告知朝廷, 因為有時間差,西爨已經拿下了,會死麼?
至於說罵三省主官,嗬嗬,罵就罵唄,簽發不地道的符文,不該罵咋地?
都位極人臣了, 他柴令武咆哮兩句, 也就是馬耳東風嘛。
但是, 那句“逼反”,太膽大妄為了!
誰都知道柴令武是氣不過。
可你手握兵權,成為一方封疆大吏,說話就不過腦子的嗎?
這句話,要出大事的!
特進魏徵沉吟了許久,目光移向房喬:“玄齡,此事不能不報陛下。但法理人情,我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有為後輩,從朝廷心腹演變為朝廷心腹大患,還是設法補救一下為妙。”
魏徵的想法是很好的,房喬也默認了這說法,奈何太常寺卿柴紹不領情啊!
“二郎好像也沒說錯什麼吧?要不,你們去問問河間郡王,他是怎麼從揚州大都督職司上卸任的?”
哪怕事先沒溝通過, 柴躍的思維與柴令武依舊在一條線上, 不愧是親生父子, 這根本不用驗啥DNA啊。
連魏徵都啞口無言了。
魏某人雖號貞觀第一噴子,卻從來不是無腦噴, 看似剛烈,其實都是有斡旋餘地的。
可是,柴家這爺倆,是真不想好了哇!
六禮行了半拉子,你家就大撒手,哪怕太子事實上代陛下表示了歉意也不動如山,讓宗正寺與禮部進退維穀。
李孝恭這個黑曆史,是真翻不過去的,當時的理由,確實拿不出手。
合著,你柴家這是硬頂啊!
符文送進兩儀殿,連禦案都被李世民掀翻了。
“陛下何故動怒?”
長孫皇後端莊地走到殿中,拾起柴令武回批的符文,仔細看了一遍,明白了矛盾所在。
“其實,柴令武的口氣不太好,意思卻並不差。”
“總不能說,開疆拓土是一個錯誤吧?所以, 符文的下發,略為欠妥。”
“柴令武也沒說不服朝廷管轄,隻是不肯放過良機罷了。再說,任他有萬般能耐,難道天策上將會怕了他不成?朝廷名將如雲,區區昆州,翻掌可定。”
或許是“天策上將”這個詞,喚醒了李世民某些沉睡的記憶。
忌憚硬實過分了點,當年朕征戰天下,會怕區區柴令武麼?
何況,即便昆州大都督府勢力膨脹,也遠不及當年李孝恭在揚州嘛。
“是啊,朕有些杞人憂天了。不過,嗣昌的口氣可不太好,說到河間郡王當年卸任揚州大都督一事。”
李孝恭之事,長孫皇後深知。
李道宗因為貪墨入獄,也沒瞞過長孫皇後。
大唐對宗室、外戚天然的敏感,來源於北周、隋朝的改朝換代。
長孫皇後猶豫了一下:“其實,這事吧,不該妾身說話的。朝廷收攏宗室、外戚的兵權及職司,份屬應當,隻是誣告謀反,是不是太過了些?正常升遷不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