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家莊內,殺豬宰羊,大擺筵席。
一壇壇市麵上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燒春精品,擺到了桌下。
能讓柴家莊如此隆重接待的,隻有柴家莊的朋友。
模樣粗豪的九曲寨漢子們,在柴家新莊入口正欲下馬,卻被管事洛審行阻止了。
“莊主說, 九曲寨是過命的交情,無須遵從俗禮,就當自家即可。”
蘇蟒達郎巴大笑:“既然如此,九曲寨從命了。兒郎們,緩騎入莊,不可驚擾莊戶。”
騎馬緩行, 與步行入莊,速度上別無二致。
但是, 心理上, 蘇蟒達郎巴覺得極度的愜意。
這是禮遇,禮遇!
外人要進柴家莊,得通報,得下馬,九曲寨卻一路暢通!
到了坪子前,蘇蟒達郎巴跳下馬,對候在坪子中的柴令武叉手:“哈哈,武功縣侯,可又加官晉爵了!”
柴令武大笑著上前,張開臂膀給蘇蟒達郎巴一個擁抱:“叫啥官爵,你我稱兄道弟即可,蘇兄!”
蘇蟒達郎巴古怪地笑了兩聲,小聲道:“我姓蘇蟒達。”
柴令武尬笑著強辯:“你們蘇蟒達氏,曾經有入中原的,簡姓蘇了。自家兄弟, 便不說這閑話, 入席!忠賢,快請公主與小娘子入席。”
蘇蟒達郎巴渾身哆嗦。
別看他之前在吐穀渾廝混, 對大唐的規矩還是有所耳聞的。
拋開公主的身份不說,隻說女眷陪席——當然是說正常陪席,歌舞姬侍候客人的不算——那叫通家之好!
忠賢,是柴令武給那名謁者改的名字——又沒姓魏。
見了李明英,蘇蟒達郎巴當然得先行臣禮,才能夠坐下。
吃肉、喝酒、吹牛皮。
但凡三杯酒下肚,平日多沉默寡言的人都可以滔滔不絕,何況是闖蕩江湖多年的蘇蟒達郎巴。
“驪山雖好,卻略小了些,牛馬的放牧有點困難。犛牛是養不成,隻能全部養了黃牛、喬科馬、驢子、羊,日子倒也安穩。”
要不是圖個安穩,怕九曲寨早就去了鄯善。
他們的老兄弟,可就在那裏封威信王,與慕容尊王鬥得有來有往。
不得不說,九曲寨養殖牛馬,真的有一手,他們培養出來的黃牛健壯而溫順,喬科馬的數量或許不多,卻幾乎都是接近青海驄的品質, 拉出去個頂個的好馬。
“不是為兄吹牛皮,九曲寨的細馬(健壯的公馬),現在供不應求,除了留種的,全被太仆寺諸左牧監買去,寨子裏就敦馬(母馬)居多。”
這個真不是吹牛皮,大唐的舊有馬種略為退化,加入喬科馬種優化一下是必要的。
為什麼諸牧監裏頭要加一個“左”字,那真不是胡扯的,《唐六典·太仆寺》中記載:細馬之監稱左,粗馬之監稱右。
身為大唐優良馬種源頭之一的九曲寨,隻要不作死,一定能在大唐活得很灑脫。
然而,在柴家莊陷入僵局時,蘇蟒達郎巴卻沒有絲毫猶豫,帶二十騎駐守柴家莊。
甭管效果如何,就人家這心意,柴令武就必須領情。
尋常的細馬,大約四緡左右能買到一匹,但能進入諸牧監的馬匹,價值就要高許多,能為種的細馬,柴令武估摸著不會下十緡。
也就是說,靠著賣細馬,九曲寨的日子都不會太差。
“九曲寨日子好過了,我的心裏才踏實。總不能把你們從吐穀渾拉出來,讓你們過上苦日子。”柴令武微微有些上頭了,話不經意間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