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內,一向從容大度的魏王李泰,兩眼猩紅,胖乎乎的鼻翼憤怒地張合著,兩隻大耳朵通著妖豔的紅,見不到青筋的額頭上,皮肉在緩緩跳動, 短短的脖子似乎更粗了。
附庸風雅的茶杯,砸到地麵上,變得粉碎。
東宮的藕肥,一半是魏王府安插的人啊!
心血什麼的不談,最窩心的是,柴令武這一刀砍死的, 其中就有一半是魏王府斥重金養出來耳目!
要收買那麼多人,憑著俸祿、封國都不足以支撐, 這才是阿耶不惜逾製、也要破格提高自己用度的原因!
臉都不要了, 父子同流了,結果被柴令武蠻橫的一刀全部砍廢了!
恨!
當然,李泰如果知道,曆史上的柴令武,本應是他的同黨,不知道會不會氣得拔刀砍人。
魏王妃閻婉從書房外走來,一身素淨淡花邊織文長衫,配曳地長裙,足下蹬重台履,淡眉輕掃,秀美的雙眼中透著重重顧慮。
認真地說,太子妃出自武功蘇家,魏王妃出自閻家,兩家的身世雖然也不錯, 卻始終不能與根深蒂固的五姓七家相提並論。
李承乾與李泰同樣,都沒有世家明確的支持。
即便有一些世家子弟與李泰走得近,那也隻是代表他們個人。
世家的支持絕對不是奪嫡的關鍵,但有世家的支持,勝算一定更高。
但閻婉出身名家,見識自也不凡。
“大王何故如此惱怒?”
李泰的憤怒迅速回落,胖乎乎的麵容上堆起了笑意:“無事,隻是下人辦事不利罷了。王妃啊,欣兒可睡了?”
管家立刻安排奴仆過來清掃瓷渣。
閻婉歎了口氣:“妾身娘家,昔日也是外戚,看世間起起落落,方知‘平安’二字難得。大王貴為親王,隻論詩書,自然保得欣兒他們平安承嗣。”
“為那虛無縹緲的位置,費盡心機,不顧手足之情。若是有一日,大王發現,那不過是鏡花水月,又當如何?”
旁觀者清,李泰,充其量是一把砍向李承乾的刀而已。
李泰未必看不到這一點, 隻是,本能地存了一絲僥幸罷了。
正如後世掏錢買彩票的人,哪怕明知道黑霧重重, 依舊執迷不悟地掏出,從牙縫裏摳出那皺巴巴的兩塊錢,可不就是僥幸地希望,自己是世間唯一的歐皇麼?
……
東宮,曲室。
借調東宮的阿融,開始玩起了柴令武傳授的花樣。
扇風催炭白、佳茗傾素紙、鳳凰重修煉、孟臣淋身暖、關公巡城、韓信點兵……
本來略顯一般的茶藝,在這些高大上名詞的襯托下,格調瞬間高雅了。
李承乾輕輕舉杯,飲了一口純淨的茶水。
“吾一直不明白,表兄為何計算可用之人,從不將孤的娘舅——趙國公——算進去呢?難道孤的舅舅,竟不可信麼?”
柴令武抿了一口茶水:“殿下覺得,趙國公若是真的幫你了,你會至於如此狼狽麼?貞觀七年,趙國公卸了吏部尚書,授司空,就真的萬事不管了?”
“你就想想,趙國公不是翼國公秦瓊、盧國公程知節,沒有破陣的武力;不是衛國公李靖,沒有運籌帷幄的能力;論文,雖有定《貞觀律》之功,卻也未必強於申國公高儉、鄭國公魏徵,何以居三公之司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