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城失守,其實在高昌君臣的意料之中。
唯一的偏差,是連一天都沒堅持下來。
屬狗的老國主麹文泰,擺了三天就下葬,這是極為倉促的事。
即便不按周禮,按說擺個七天是沒有問題的。
原因有二。
其一是高昌的天氣太熱,日照充足, 熱量豐富,夏季極端氣溫49.6攝氏度,覺洛浣(艾丁湖)在後世有記錄的最高氣溫50.2攝氏度,地表溫度超過80度,晝夜溫差極大,不利於遺骸的保存。
其二, 唐軍連下二重鎮, 人心惶惶, 誰也沒心思扯那狗屁的禮法,趕緊應敵是正事。
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睜開眼睛,唐軍就出現在高昌城外了。
世子麹智盛百般推辭也沒用,被阿史那矩、康蘇祿、帛堪等人強行推上了王位,愁眉苦臉地戴上王冠。
若是以前,得坐這王位,麹智盛定然喜不自勝。
可現在,如坐針氈。
唐人大軍壓境,高昌以卵擊石,且孤立無援啊!
這是麹文泰的鍋,死了也得背著。
周邊的鄰國,除了西突厥,焉耆、龜茲,高昌都得罪了個遍,如今就是舉著手裏的金銀珠寶也沒人肯要。
哦,阿史那薄布收了, 可惜人家那是收了路費, 回去繼承家業了。
西突厥“沙缽羅咥利失可汗”阿史那同娥, 被麾下的俟利發吐屯勾結“乙毗咄陸可汗”阿史那欲穀作亂,阿史那同娥逃到拔汗那(今中亞費爾幹納盆地)而亡。
弩失畢部擁戴阿史那薄布為“乙毗沙缽羅葉護可汗”,與阿史那欲穀對抗,無暇顧及高昌,真是抱歉了。
等哪天忙得過來,阿史那薄布一定會用羊皮書寫情真意切的道歉信。
就是不知道到時候收件人還活不活著。
(《舊唐書》寫為阿史那欲穀,疑誤,按當時分野,可汗浮圖城、龜茲、焉耆、高昌都大致在阿史那同娥這一方的控製下,故取《新唐書》之說。》
緊急從官員、富商的護衛中征集人員,補充夠五千人馬,簡單地操練了一下,全部趕上了城頭。
大用是起不了,好歹壯觀一些,就當是放屁添風吧。
交河公麹雍本人沒來高昌城,卻將交河城僅存的一千兵力全部上交,也無可指摘了。
至於說親至,你想多了,麹雍半年前就將家眷全部遷到了交河城, 意圖在當時還不明顯, 現在可是一目了然。
人家從長安城回來,就料到了這一天。
可是,僅僅六千兵馬,靠著高昌城,守得住麼?
但高昌是祖宗基業啊!
高昌城比田地城大,侯君集也沒法封堵全部城門,所以高昌君臣其實還有另外一個選擇:棄城而逃。
但這不現實。
高昌國早些年窮困潦倒,除了糧食夠吃外,並無太多優勢,直到隋煬帝重新開通絲綢之路才富甲一方。
即便是之後中原大亂,也沒少讓他們掙到錢。
離開高昌,他們就要成為之前看不起的流浪野狗,說不定還混得不如原先的契苾部呢!
誰讓麹文泰當權時,四鄰都得罪了個遍?
西突厥倒是還好,可乙毗沙缽羅葉護可汗與乙毗咄陸可汗打得乒乒乓乓的,湊上去給人家當砲灰麼?
“你們以為該如何退唐軍?”
麹智盛頭痛欲裂。
坐下方首席的令尹阿史那矩,怎麼看怎麼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