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利亞拆開腿上的繃帶,燒傷愈合後留下的痕跡漸漸淡去,她用手指拂了一下,雪白小腿又恢複如初。
然而傷口可以愈合,心中殘留的縫隙,一時半會兒卻不能自愈。
艾爾利亞抬起手,攤開的掌心中靜靜平躺著一枚鉑金指環。
雷德·金拋下她逃跑了。
艾爾利亞這麼認定他是‘逃跑’, 正是因為這枚指環。他離開時太匆忙,把這麼珍貴的首飾,兩千磅現金和一些法利西亞金幣落了下來,倒是他整天埋頭搗鼓的那些東西一個不留全都帶走了。
“沙沙沙……近期境外分子活動猖獗,請廣大市民做好警惕。”
收音機裏緩緩傳出聲音:
“注意留神可疑人物,特別是法利西亞人……沙沙沙……如發現可以行徑, 如在特定地點拍攝照片,在火車站、空港、港口、機場、軍事部門附近逗留的人員,請及時舉報……沙沙沙……”
啪嗒。
艾爾利亞關掉收音機, 她不太懂政治,李德維登斯的鄉下也沒有城市那麼信息發達,‘館長’事件發生了一周,她才從廣播的閑談節目中得知。
以往發生這種事情,肯定要去舉報給教會,讓當地的神父組織職業者進行調查,然後組團調集大規模的背叛者展開地毯式搜索,最後再由高階職業者出手擊殺或逮捕天蝕組織的職業者。
“雷德會有問題嗎?有這種職業者在,他會很危險吧?”
她不敢去教會,家裏也不能回去了。
實質上,和聖骸騎士戰鬥後,艾爾利亞很清楚自己已經相當於站在了真理女神教會的對立麵。
家裏早就皈依了真理女神的信仰,所以當她坦白了自己是職業者的身份時,立刻就被父母寄予厚望, 特別是見到了聖女瓦倫迪諾後, 把這一切都歸功於女神的神跡, 認定她是聖女磚石,送到了女神教會, 以光宗耀祖。
現在鄰裏和巴布斯堡的人會怎麼看父母他們呢?原本自豪的資本,以及和女神教會達成的人脈關係,如今全部伴隨著自己的背叛出逃,破裂了。
她不是‘聖女’,她終究是【聖女】。
“我給家裏人帶來了這麼大的災難,讓家族名譽掃地,自己也無家可歸……但是如果從新來過,我依舊會選擇去戰鬥。”
艾爾利亞想到。
“何況,就算不是為了雷德·金,我也感覺到我終將和帕西瓦爾戰鬥——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宿命感吧?更何況,能夠在心愛的人麵前表現出帥氣英勇的一麵……雷德·金會喜歡嗎?他這麼倉惶地逃離我,難道是害怕瓦倫迪諾的烈火嗎?”
艾爾利亞穿上靴子,她沒有喬裝打扮,反正李德維登斯沒有女神教會,這裏是英魂殿主信徒的大本營,沒人會注意到她。
她推門離開租住的鄉間小屋,延著河道到林間漫步,這裏清新的空氣對於【聖女】靈敏嗅覺來說是一種享受,聆聽黃鸝的低鳴婉轉,目送鬆鼠把幾枚鬆果塞進嘴裏, 撐得腮幫子高高鼓起,如同兩個圓球,她忍不住笑出聲。
噗嗤!
‘如果以後雷德能夠接受我的愛意,和我走到一起,我們幹脆就在這樣的林間居住好了。沒有工業的汙染,沒有其他散發著難聞氣味的人前來打擾,抬頭能看到長空碧落,低頭可以側耳傾聽小橋流水,我們可以做兩個快樂的野人,沐雨而歌,隨風而舞。這附近據說還有野外的溫泉,那麼還能一起去泡溫泉——’
艾爾利亞突然俏臉一紅,她搖了搖頭。
想那麼多也沒有用。
現在她已經徹底養好了傷勢,已經可以去找雷德了。
她鼻翼微微抽動,風送來了一陣氣味,艾爾利亞一怔,立刻轉身跑回居住地,她動作輕快,從山崗上一躍而下,橫跨幾十米距離,落在了小屋門前。
“喂!”
門前站立的男子被她叫住,他無奈地聳聳肩,緩緩轉過頭,艾爾利亞一抿嘴唇,紫青色的雙眼滿是複雜之色,如湖水般,微波瀲灩。她掐著衣角,幾次想向前衝過去,但張了張口,最終低下頭,歎息一聲。
“歡迎回來。”
她露出淡然的神色,麵對著雷德,平靜地說道。
雷德注視著艾爾利亞雪青色的雙眼,他眼神中無喜無悲,也沒有什麼小動作,完全捉摸不透。
‘笨蛋,你都不讓我了解你嗎?’
雷德的目光帶著某種無法言明的壓力,但並非是實力上的強壓,艾爾利亞局促不安,她背過手,不自覺地側過臉,試圖避開對方的眼神。
‘說話啊,雷德,你這樣看著我,什麼都不說,我,我該怎麼做?’
雷德還是什麼都沒說,他水晶的豎瞳靜靜注視著艾爾利亞的臉龐,他的視線仿佛有溫度,艾爾利亞分明感受到目光落在自己臉頰上,延著線條和肌膚逐漸上移,轉移到哪裏,哪裏就變得發燙。
別這樣看著我……
他的目光從淡粉色的櫻唇上移,掠過高挺的鼻梁和透著柔光的肌膚,又在她雪青的眼眸中多有停留,好像一隻大手輕輕地拂過臉頰,撫向耳根。
“雷德,你……”
艾爾利亞終於忍受不住壓力,她求饒似的開口道:
“你都在幹什麼啊……”
“艾爾利亞,我有一個新奇的發現。”
雷德緩緩說道,語氣平緩。
“你……有了什麼發現?是找到了殺害亞默的罪人,還是找到什麼寶物?哈啊,反正,反正對你來說,最有興趣的還是寫你那些文字吧?”艾爾利亞抬起左手,按在了右臂肘部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