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九點三十分。
黑色的八駿私家車緩緩降速,停在了房子的車庫前。將發動機熄火,拔下鑰匙,曹毓文接著路燈的燈光對著倒車鏡整理了下略微淩亂的頭發,而後長長的出了口氣。
半晌之後,他盯著倒車鏡,慢慢浮現出極其誠懇的笑容:“親愛的,我知道你現在一定恨透了我。我向你保證,這種事情絕對不會再次發生。絕對不會!”他再次長長出了口氣,神情沮喪的嘟囔著:“我看起來就像是個混蛋!”
是的,混蛋。在結婚紀念日忘記了那天是結婚紀念日,然後丟下去上洗手間的妻子偷偷溜走……這種事也隻有混蛋能幹得出來。事後她的妻子給他打了幾個電話,那時他正在開會,手機處於靜音狀態;然後曹毓文也給妻子打了幾個電話,妻子則幹脆關機了。
看起來她一定非常生氣,沒準現在還回了趟娘家。打開車門從車子中走下來,看著黑漆漆的房屋,曹毓文撓了撓頭。他現在心理很矛盾,既希望妻子在家,也希望妻子回了娘家。前者說明妻子並不是那麼生氣,那樣會讓事情好辦很多;後者則可以有效避免現在的尷尬。
毫無疑問,在曹毓文所擔任的所有角色中,他絕對是個好下屬,也許不是個好上司,但絕對不是個好丈夫。站在那裏猶豫了幾秒,他拉開後門從後座上抄起了那一束花,深深嗅了一下,鼓足勇氣,麵帶著笑容走向自己的家。
他伸出手扭動外門的把手,轉動之後清楚的一聲哢噠,外門打開了,沒有上鎖。這讓曹毓文陡然緊張了起來。既然門沒有鎖,那就說明妻子在家。他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打開走廊的燈光,用帶著喜悅的聲音喊著:“親愛的,我回來了。”
聲音在房間裏回蕩著,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在那裏側耳傾聽了片刻,隨即微笑起來,說:“好吧,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在結婚紀念日丟下你一個人偷偷溜走,甚至都沒有當麵打個招呼。我現在想起來自己也是個混蛋。但……沒辦法,你知道我不能丟掉這份工作。”
依舊沒有得到回應,曹毓文苦笑了一下,隨即脫下鞋子換上了拖鞋。而後邊走邊向走廊兩側的房間張望著。
“別藏了,親愛的,看看我給你買了什麼?你最喜歡的鬱金香,聞著就讓人陶醉。”他陡然跳進了客廳,大喊一聲:“我找到你啦!”與此同時打開了門旁的開關。客廳亮了起來,卻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恰在此時,從廚房隱隱傳來了一聲炊具碰撞的響聲。
曹毓文嘿然一笑,大聲衝著廚房喊道:“好吧,你難住我了。求你出來吧,這次我真的不知道你藏在哪裏了……難道藏在了臥室的床底下?”
說完,他假意朝著臥室重重踱了幾下雙腳,跟著躡手躡腳朝廚房走去。距離廚房還有幾步遠的時候,他陡然加速,一下子衝了進去。一邊打開廚房的燈,一邊作勢要嚇唬自己的妻子:“哈,我找到你了!”
讓他意外的是,廚房裏依舊空蕩蕩的。隻有牆上掛著的一口平底煎鍋在轉動著。曹毓文走過去,按住晃動著的平底鍋,若有所思。一秒鍾之後,他隱約聽到了身後傳來的鼻息聲。那是完全不屬於妻子的鼻息聲,沉穩而有力,聽起來像是個陌生人。
曹毓文沒有任何猶豫,陡然矮身轉體,與此同時抽出了那口平底鍋猛力的朝身後投擲過去。沒有任何碰撞的聲音發生,一隻手穩穩的抓住了那口平底鍋。黑暗中伸出一支手臂,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曹毓文,一個極其陌生的聲音極其低沉的說:“別動,如果你不想我打爆你的頭的話。”
曹毓文泄氣的舉起了雙手,然後極其不甘心的問:“你是誰?”
一個人影漸漸從黑暗中走出來。穿著帽衫與牛仔褲,那帽衫遮住了他的麵孔,讓曹毓文完全看不清楚他的麵貌。穿著帽衫的家夥嗤笑了一下,說:“你好,曹主管。我想你應該認識我……幾天前你還在追捕我來著。”
他慢慢抬起頭,廚房的燈光照在了他的臉上,讓曹毓文看清了他的長相。海外情報中心行動處的主管曹毓文猛然縮了縮瞳孔,深吸一口氣,吐出了一個名字:“楊崢!”
十八小時之前曹毓文還在大連尋找著楊崢的蹤跡;七個月前,曹毓文親自負責過對楊崢的抓捕。前後兩次行動毫無例外的都失敗了,所以麵前的楊崢讓曹毓文記憶深刻。天天對著楊崢的照片,哪怕就是把父母的長相忘記了,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看,我就說你會認識我。”楊崢用槍口指了指廚房裏的木質椅子:“請坐,曹主管。”
曹毓文高舉著雙手,皺著眉頭緩緩坐了下來。他緊緊的盯著楊崢,試圖從楊崢的神情中評估出對方的心理狀態。可惜的是楊崢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異常平靜。
曹毓文問:“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楊崢反問:“那你又是怎麼找到我的?”
曹毓文沉默以對。楊崢笑了笑,繼續說:“慢慢低下頭,看看椅子下麵,我為你準備了一樣很有趣的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