廂式貨車橫著從道路上衝下來,穿過綠化帶,車頭連續撞斷了兩棵樹,隨即車身橫擺過來,從斜坡上翻滾著,跳躍著,一路上撞斷無數的樹木。原本結實的後車廂撞得凹陷進去,結實的車體在翻滾中解體。車頭被甩了出去,無數的車身零部件被甩飛,在空中飄舞著,紛紛揚揚的落下。
救護車擔架順著斜坡滑落,車上的楊崢陡然一翻身,將擔架翻到,與此同時伸出自己的右手試圖抓住些什麼,用以阻止擔架繼續下滑。最終楊崢什麼也沒抓到,而擔架也在草坪上滑行了將近二十米後緩緩停了下來。與此同時,橫著翻滾的廂式貨車一頭紮進了下方的河裏。
說是河流,但在楊崢看來那更像是波哥大的排汙渠……起碼聞起來很像。躺在地上,楊崢鬆了口氣,隨即慢慢爬起來。他第一時間檢查擔架上的朱迪璿,那蒙在擔架上的白布早就被迎麵的風吹落,露出了被固定在擔架上的朱迪璿。
大明公主整個人雙手雙腳都被用皮帶牢牢的固定在擔架上,嘴上還封著透明膠帶。她的神情看起來很慌張,看著楊崢嗚嗚著,卻苦於嘴被封住沒法說出來。
“你沒事吧?”楊崢仔細檢查了一下,隨即放心了不少。朱迪璿身上沒有太過明顯的傷勢,除了那被輕微擦傷的麵頰,表麵上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傷勢了。
他將手伸過去,慢慢揭開透明膠帶:“忍著點,可能會有點疼。”說完,隨手一扯,刺啦一聲膠帶被扯掉。膠帶黏著朱迪璿臉上的汗毛,刺激性的疼痛讓朱迪璿痛呼了一聲。
“你沒事吧?”楊崢又問了一句。
“沒……沒事。”大明公主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雙腳,說:“我的四肢都麻了,快給我解開。”
安東那群家夥生怕朱迪璿會不老實,以至於將擔架上的皮帶係了死扣。楊崢試著解了幾下,皺了皺眉頭,隨即在朱迪璿詫異的目光中,雙手抓住兩端,猛力的拉扯。幾秒鍾之後,崩的一聲,第一道皮帶被他生生扯斷。緊跟著又扯斷了第二根皮帶。
絲毫不理會目瞪口呆的朱迪璿,楊崢站起來四下看了看。上方的道路邊緣,已經擠滿了圍觀的波哥大民眾;耳朵裏,連成片的警笛聲越來越近。楊崢將朱迪璿扶起,對著她說:“警察以及你的保鏢很快就會趕到,待在這兒,別亂走。”
說完,楊崢丟下朱迪璿朝著下方的排汙渠走去。
“你去哪兒?”被綁架以及隨後的車禍嚇得失魂落魄的大明公主,此刻將楊崢當成了救命稻草。她生怕楊崢現在丟下她……盡管一小時前她才真正意義上的見過楊崢,但此刻楊崢的確是這裏她能依靠的唯一一個人。
“留在這裏,我去查清楚綁架你的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波哥大的夜晚有些涼,或許公主殿下的心裏這會兒更涼,她抱著肩膀站在那裏,四下的觀望著,眼睛裏全是惶恐與無助。
穿過草坪下方的人造林,楊崢走到了排汙渠的邊緣。波哥大的市政建設很糟糕,市政府沒錢完善下水道,為了應對排汙壓力,不得不將許多穿過波哥大的河流改造成了排汙渠。這僅僅比華雷斯好上一點,華雷斯是滿城臭氣熏天,而波哥大是半個城市臭氣熏天……刮南風的時候北城臭氣熏天,反之南城臭氣熏天。如果沒風,那排汙渠兩側的半個城市範圍內都會臭氣熏天。
忍受著刺鼻的臭味,楊崢徑直下了排汙渠。水很淺,將將過楊崢是膝蓋。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到變了形的貨車車廂後門,然後一眼便瞧見了安東。
安東的狀況看起來很糟糕,橫滾的車廂讓車廂內的安東與那輛救護車都變成了骰盅裏的骰子。當翻滾結束之後,大號的骰子壓在了小號的骰子之上。他的下半截身體被側翻的救護車壓住,隻餘下上半身露出來,平靜的躺在那裏,滿臉都是血。
光線很暗,以至於楊崢完全看不出安東的胸口是否還在起伏。他鑽進去,蹲下來,伸出手摸向安東脖子上的動脈。
脈搏很微弱,但起碼安東還活著。楊崢擰著眉頭,收回手從褲兜裏摸索出了皺巴巴的香煙盒子,抽出一根彎曲了的香煙,點燃,然後將一口煙氣噴在了安東的臉上。
昏迷中的安東咳嗽了幾聲,隨即醒了過來。醒過來的他呻吟一聲,說了一句什麼。不是漢語,更不是英語,所以楊崢完全沒聽懂。他打著打火機用於照明,讓彼此都看清了對方的麵孔。
深吸了一口,楊崢將香煙遞過去,塞進了安東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