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海沉默著,腦子開始急速思索。他能一步步從一名FIC內勤走到大明內閣首輔的地步,除了他自身敏銳的政治嗅覺與交際、演講能力,基金會在背後提供了難以想象的支持。
他一手創立了基金會,基金會又反哺他走到了今天。大明的政治選舉說白了就是一場燒錢的遊戲,當你輪卡車的燒人民幣的時候,即便是個白癡都能進入內閣,甚至坐上首輔的寶座。某種程度上來講,基金會就是張明海,張明海就是基金會。
到了現在,隨著基金會的曝光,張明海不得不將自己與基金會的一切關係割斷。但這沒什麼,早在十年前他就開始布局,預想著應對這一天的到來。出了添益基金會之外,張明海還有另外一家貿易公司。不同於基金會,那家貿易公司從建立到現在的十年間,一切都處於清清白白的合法狀態。
西拉耶夫的驟然出現打亂了張明海的一切部署,按照西拉耶夫的部署,廢掉基金會之後西拉耶夫會全盤接手大明的狸貓計劃。從今往後張明海再也不是那個最特殊的一個。
張明海從沒有想到,三十年間的謀劃與布局,隻在西拉耶夫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將其撕得粉碎。他開始懊惱,懊惱於自己的疏忽大意,懊惱於自己的得意忘形。曾經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從棋子變成了棋手,夢醒時分才發現棋子永遠都是棋子。命門握在西拉耶夫手裏,他必然要聽從西拉耶夫的擺布。
曾經張明海以為自己已經有了跟西拉耶夫對抗的資本,到頭來才發現三十多年所構築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沉思間他一度萌生出急流勇退的念頭,但很快就將其拋諸腦後……這是一條不歸路,怎麼可能退的出來?
想通了這一切,張明海低聲說:“我已經斷開了跟基金會的一切關聯,你隨時可以接手。唯一的問題是那個女人,她越來越失控了。”
“她的確很不安分。”
“我覺著她就是一枚定時炸彈,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讓我們被迫擱淺。”張明海憂慮著說。
“你的擔心毫無必要,”西拉耶夫聲音平淡,就好像在說一件極其微小的事兒:“在她失控之前,我會讓她徹底閉嘴。”
“你的決定一向明智。”張明海的目光透過前風擋望著自己的別墅,他看到別墅門廳的燈光亮了,窗簾上映上了妻子的剪影。他知道肯定是妻子聽見了車聲,卻久久不見自己入門,所以才出來查看。他的時間不多了,於是他加快語速說:“我知道你來的目的,請你放心,我始終記得自己的身份。”
“關於這一點我絲毫沒有擔心。”西拉耶夫笑了,好似智珠在握。他對此信心十足,籠子中的鳥兒,飛得再高再快,也永遠無法脫離他的掌控。
“最後,特工楊崢該怎麼處理?我的人調查了那家夥的身份背景,幾乎無懈可擊。”
“我比你更了解殺死我兒子的凶手。老朋友,你必須明白,有些時候絕對的力量可以摧毀一切看似艱難的阻礙。不要為那家夥的事分心了,有人會對付他。”
“有人?”張明海麵露疑惑。
“當然。”西拉耶夫瞥了他一眼:“你總不會以為我會親自動手吧?”深吸一口氣,西拉耶夫決定結束這次談話:“你該走了。我很期待你成為大明內閣首輔的那一天。”
“這正是我一直在努力的。”張明海說完,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西拉耶夫就坐在那裏,目送著張明海邁開大步走入別墅。
他問向副駕駛坐著的尤裏:“尤裏,你看到了什麼?”
“謊……言?”尤裏有些不確定的說。
“那隻是表象。”西拉耶夫用一雙冷漠的眸子盯著遠處亮燈的別墅說:“我看到了野心,極度膨脹的野心。”
“需要處理掉麼?”尤裏問。
“不,完全沒必要。”西拉耶夫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你必須學會用腦子思考,不要總想著靠肌肉去解決問題。活著的張閣老顯然比死了的張明海更有價值,前提是不能讓他打開鳥籠。”頓了頓,他一字一頓的說:“我們的老朋友有些不老實,看著他,必要的時候嚇嚇他。我想在我們離開前他會對自己有一個比較清楚的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