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對於楊崢來說又冷又暗。受重傷的楊崢先從排水道衝進河麵，但發生麻煩的卻是後來的岩倉。河水的溫度對於岩倉來說沒什麼，可是底下的一片陰暗卻讓他想起每天都會做的噩夢。
岩倉墜入河裏，河麵離他很遠，讓他覺得腳踝似乎綁著一具蒼白半腐爛的屍體，被緩緩拉著下沉。
他覺得自己掉進黑暗中，越陷越深。突然，有人拉著他，讓他一陣害怕。他感覺到對方的體溫，盡管身上有不少傷口，黨仍然非常強壯。楊崢的手臂用力拽住，雙腳不斷踢水，讓他們越來越接近水麵。
一出水麵往岸邊前進時，岩倉卻像要攻擊，似乎要發泄在水底的所有恐懼與壓抑。然而，他現在能做的，隻有在快上岸時，將楊崢的手臂用力甩開，然後怒目而視。
“你幹什麼？你差點害我淹死！”
楊崢正要開口回應，但想了一會兒又停下來。精神病人思路廣，他不認為現在能吵出個結果來。楊崢指著下遊和免除的一道鐵梯。在河流的另一端，消防車、救護車跟警車圍住了恒遠集團的大樓。路旁群眾跟大樓疏散出來的員工正在附近探頭圍觀，河麵上的船隻也往大樓的方向聚集。雖然警察回收要船隻離開，船上的乘客還是擠在欄杆前看熱鬧，但是，他們來得太晚，不管爆炸引發了什麼樣的火勢，現在都已經撲滅了。
楊崢和岩倉在河岸的陰影下前進，到了鐵梯處便盡快向上爬。幸運的是，其他人正忙著看大樓的騷動，沒人注意到他們。幾米外，有部分混凝土堤岸被河水侵蝕，現在則用木樁暫時支撐著等待維修。他們爬進這個空間，待在陰影之中。
“把電話給我，我的浸水了。”岩倉不客氣的說。
楊崢拆開紗布，將手機遞給岩倉。
岩倉撥了塔娜的手機，告訴對方需要些什麼東西，然後便對著楊崢說話。
“塔娜是我在這裏的熟人，他會幫我們包機，也會替你帶點抗生素過來。”
楊崢點了點頭：“我們來看看他有多行。告訴他我們要吉隆坡萬國飯店的平麵圖。”
岩倉怒視著楊崢。楊崢爬他會出於惱怒直接掛掉電話。他咬著嘴村，心想自己得注意對岩倉得說話方式，免得引發新一輪的戰爭。
岩倉把楊崢的要求告訴塔娜。然後對楊崢說：“大約要等一個小時。”
“他沒說不可能嗎？”楊崢問。
“塔娜從不說不可能。”
楊崢眨了眨眼：“這家夥比我的門路還廣。”
海風斷斷續續吹著，讓他們不得不往洞裏麵移。楊崢趁著這機會檢查身上的傷勢，心想岩倉將他身上的傷口處理得很好。岩倉一直到剛剛都還穿著外衣，現在才脫下來甩幹。楊崢發現他外套裏有很多口袋，看來都裝滿了東西。
“裏麵都是什麼？”楊崢問。
“幹這行需要用的東西。”岩倉說。他又將自己封閉起來，拿著楊崢的手機打另一通電話。
“米卡，是我，事情還順利嗎？”岩倉問。
“那要看你指的是什麼，我發現我的辦公室被竊聽了。”米卡伊洛驚恐的說。
“西拉耶夫知道你替我工作？”
“我從沒提過你的名字，而且我幾乎都是在辦公室外麵打電話給你。”
岩倉想了想，說：“你還是離開那裏比較好。”
米卡伊洛讚同道：“我也這麼想，很高興能聽到你的聲音。那場爆炸之後，我還以為你已經出了意外。”
“對我要有信心，你查出多少關於他的事兒？”
“夠多了。”
“把該拿的資料收一收，離開那裏。不管發生什麼事兒，我都要報複他。”
米卡伊洛深呼吸說：“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需要備用計劃。如果有突然狀況，讓你無法把資料交給我，我要你聯絡——等等。”他轉身問楊崢：“FIC裏有什麼可靠的人，能處理西拉耶夫的事兒？”
楊崢先是搖搖頭，不過又馬上開始思考。他最信任的曹毓文死了，接替者餘秋還處在與自己的信任磨合階段。但從那天的電話裏，楊崢覺得麥勝傑的事兒餘秋應該不知道。於是他說：“餘秋。”
岩倉點頭，把名字告訴米卡伊洛，然後掛掉電話，還給楊崢。
楊崢問岩倉是怎麼到西拉耶夫的刑訊室的，岩倉說他一開始先躲到沙發床裏，然後描述電梯井和毒氣室發生的事兒，不過並沒有提到安娜。
一個小時之後，塔娜開著貨車出現，替他們呆了毛巾和新衣服，還有給楊崢的止疼藥和抗生素。他還拿出一個保溫瓶，倒了熱茶給他們喝。接著，他們便上貨車後座換衣服。塔娜把濕衣服全收起來，隻留下岩倉原來穿著的外衣。換好之後，他們就狼吞虎咽的吃完塔娜準備的食物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