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射有點難,她從小未曾接觸過騎馬,第一次學還頗有些吃力。一堂課下來,她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你身子太嬌貴啦,”褚琬說:“上京這邊的貴女都喜歡騎射呢,許多時候還會邀約打馬球。”
“你也會嗎?”顏婧兒問。
“我會一點的,”褚琬說:“但我沒有自己的馬,每次都得跟父親借才行,所以也不是很熟練。”
褚琬的父親是戶部員外郎,從五品官職。這樣的小官俸祿不多,能在京城置下宅子且養家糊口已經算很了不得,所以出行工具很少,就一輛馬車和一匹馬。女眷出門用馬車,褚父出門一般就騎馬。
所幸在國子監上學是由朝廷出錢,吃住不用另外花銀子,凡是有才學者皆可入學。於是,褚琬不僅為家中減少了培育開銷,還因才學出眾在街坊鄰居裏極受歡迎。
據她所說,她家中之人很是為她驕傲,若是日後能當上女官,那更是光宗耀祖了。
褚琬臉圓圓的,說這話時昂著秀氣的下巴,頗是自豪可愛。
顏婧兒此前買了一隻筆當做謝禮送她,她頗是喜歡,連日來幾乎將顏婧兒當成最好的姐妹看待。
“哎呀,你也別破費啦。”彼時,褚琬拿著筆愛不釋手,嘴角上揚。卻還是說道:“你初來京城,許多地方都要花銀子的,可得省著些。”
國子監的同窗們知道顏婧兒是從外地來的,目前寄居在親戚家。
——這是顏婧兒說的。
“對了,”這會兒,褚琬甩著馬鞭,問道:“《詩經》你背了嗎?明日就得栲校呢。”
“背了。”
“表章呢,可寫完了?”
顏婧兒搖頭,她剛來沒多久,學業有些吃力。說道:“我昨日回家中耽擱了會兒,才寫了一半。”
“你為何不住號舍?”褚琬說:“若是你住號舍就方便得多。”
“對了,還可以跟我住一間屋子呀,屆時我們有伴,可一同學習背書。”
老實講,顏婧兒挺心動的,她也不想整日起這麼早上學,下學回去沒多久就天黑了。吃過飯消食一會兒,點燈看書費眼睛不說,也看不了多久就得歇息。
她想了想,說道:“此事,我要回家跟哥哥商量才行。”
褚琬高興地挽著她:“太好了,那你快去。”
這事,顏婧兒並沒有立即去找顧景塵商量,而是糾結了多日。住進丞相府,除了吃食衣物這些必要的事,其他能盡量不去打擾顧景塵的,她會盡量避免。
起先覺得住號舍也許沒必要,但後來她發覺這般上學路上來來回回很耽擱學業後,她思忖了一宿,第二天早早起床出門。
出門後,她問婢女管家在何處。
她想,此事還是先去問問顧叔。
婢女說管家此時正在東苑側門,於是顏婧兒乘轎來到側門,果真看見顧荀一身靛青長袍站在那裏。
“顧叔。”顏婧兒走過去,看見地上堆了許多麻袋。
“哦,這是大人每年的祿米。”顧荀解釋說:“以前都是派人去戶部領,今年戶部主動送過來。共一百五十石,分四季送,你看到的就是今年春的。”
“顏姑娘怎麼來這了?”顧荀問。
“顧叔,”顏婧兒說:“我來問一些事。”
“你說。”
“我若是想住國子監號舍,可以嗎?”
“誒?大人他沒跟你說?”
“說什麼?”顏婧兒問。
“算了,”顧荀笑道:“也沒什麼。你若是想住號舍,自是可以的,回頭我讓人給你準好行李。”
“多謝顧叔。”
見顏婧兒還有些猶猶豫豫的,顧荀問道:“顏姑娘還有其他事?”
“嗯,就是”顏婧兒遲疑了下,道:“我在國子監選修騎射,但以前在家中時並沒學過騎馬”
“我知道了,”顧荀放下賬本:“顏姑娘想問府上有沒有馬可以讓你學騎?”
“嗯。”
“馬倒是有,東苑的馬廄裏就養了好幾匹西域進貢的駿馬。隻不過”顧荀說:“駿馬剛烈,恐怕不適合你們姑娘家騎。”
“你想學騎馬,此事為何不直接去問大人?”
顏婧兒抿唇,大眼睛如鹿一般清澈無辜,也明晃晃地表達了她不敢去。
顧荀好笑:“行,你快去上學吧,屆時我幫你問問。”
百輝堂。
在顧景塵吃午飯的空檔,顧荀過來稟報一些事。
“今年春的祿米已經送來了,按慣例我送了一半去襄州。大人每年送這麼多米和布匹過去,想必藺家已夠用了。”
說完這些,顧荀又道:“顏姑娘今早出門前來找過我,說住號舍的事。”
“大人之前怎麼沒跟顏姑娘說,每日寅時就起身,想必她也是想住進國子監去。”
顧景塵嚼飯慢條斯理,緩緩咽下去之後,才道:“是怕她初來京城不適應。”
“大人為顏姑娘著想固然好,不過顏姑娘一點也不知道。”顧荀笑道:“她都不敢來跟大人說學騎馬的事。”
顧景塵抬眼。
“顏姑娘在國子監選修騎射,”顧荀解釋:“但她幼時在家並沒學過,學業跟進艱難,便想在府裏尋一匹馬練練。”
“不過府上的馬都是大人喜歡的烈馬,不適合顏姑娘,恐怕得尋一匹溫順的。”
“你去辦就是。”顧景塵道。
說完這些,想到什麼,顧荀又稟報道:“上次大人吩咐去瀘縣將顏姑娘的家財討回。她那姑母已經將大半地契和鋪子都當了,銀錢也花得幹幹淨淨,最後還是她們拿自己的宅子抵押才換回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