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1 / 2)

是夜,大皇子被德妃小心護著帶回了甘露殿後的萬春殿,除萬春殿和長樂殿偏殿留了兩個太醫外,太醫署所有太醫都侍奉在武極殿不敢離開。

昭盛帝斷斷續續昏睡著,新出爐的穆婕妤也高燒不退,直至第二日中午兩人都沒醒。

沒法子,都是陰貨,後頭的路還長,怎麼都得把該想的事兒絞盡腦汁思慮個周全才敢真睡過去。

也正因李慕雲這不用看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樣,於貴妃才沒繼續折騰,隻盼著能給她安排喪事。

當然,這也跟陛下是被於國公‘氣暈’有關係,雖然有太後撐腰於家權勢極大,畢竟還有徐家和陸家的掣肘,不可能真的由他枉顧尊卑。

昭盛帝還吐了血,於國公也不敢再做什麼以下犯上的事兒給禦史添功績,於貴妃並不是沒腦子,這才老實呆在瑤光殿。

所以聽到當日晌午過後,尚宮局和尚儀局的人利落給醒過來的李慕雲搬了宮,協同內侍省的伴伴一起將人送到長陽殿,於貴妃實打實地氣炸了。

正巧於國公夫人在瑤光殿,等宮女們收拾完滿地碎片後,她才安撫起這個從庶女被過繼到自己名下的女兒。

“娘娘何必跟一個婕妤生氣,實在看著礙眼,除了她的機會總不會少。”於國公夫人筆直端坐在軟塌上,優雅喝著茶湯,“如今最重要的還是龍嗣,你阿耶昨日回去氣得頭疾都要犯了,言說若娘娘再沒動靜,要從其他幾房挑女郎過繼到我這裏。”

於貴妃氣得臉色都變了,隻靠著高門貴女的教養勉強維持住了端莊姿態:“陛下的身子阿耶比我更清楚,若府裏哪位姊妹不靠陛下就能生,本宮巴不得送進來十個八個的為我分憂。”

於國公夫人聞言端著茶湯垂眸喝了口,想起庶女過往的妒性,遮住眸底的諷刺:“娘娘說的是,你阿耶已經派人傳訊去了岐州法門寺,聽說此次太後去那邊禮佛,便是有意為陛下尋找神醫,想必太後回來了,陛下的身子就該好起來了。”

說罷,她抬起頭,微胖的麵容端起溫和笑意:“你阿耶那裏我會去說,有什麼家裏能幫襯的娘娘隻管說,隻盼著娘娘這兒能早些有好消息。”

“那就勞煩母親為我尋些顏色好的家奴送進宮吧。”於貴妃知道這是阿耶的意思,絞著帕子將心底酸意壓下去。

她是喜歡陛下芝蘭玉樹的風華,可相比而言,她更喜歡萬人之上的榮光。比起讓家中不省心的姊妹入宮,她寧願家裏送來些能去母留子的。

於國公夫人了然點頭,笑道:“我回去便替娘娘張羅。”

等於國公夫人走後,瑤光殿內的宮人們恨不能變成阿飄伺候著,用腳指頭想也都知道貴妃心情不好。

傍晚的彩霞胭脂一樣肆意潑灑了半片天,永寧殿內的常婕妤站在窗口,慢條斯理插著紅梅,身後跪著個垂首看不清麵容的伴伴。

“德妃和大皇子的衣裳是貴妃派人弄髒的,動手的宮女在德妃初入宮就開始伺候,奴猜這也是貴妃的手筆,隻是奴收買了瑤光殿和太央宮的灑掃,都未曾見過那宮女。”

常婕妤輕緩擺弄著花枝:“太後的手段我心裏清楚,我讓你查的不是這個。”

伴伴腦袋更低了些:“婕妤恕罪,奴並未發現穆婕妤與那宮女有過來往,德妃與穆婕妤在宮裏也不甚親近,隻在外頭說過幾次話。”

聽見穆婕妤三個字,常婕妤手中的金剪微動,一朵豔紅梅花瞬間落了枝頭,她淡淡放下剪刀:“那就傳訊給常府,宮裏宮外的聯係,也無甚區別。”

伴伴立刻明白過來,“奴今晚就安排。”

晚霞飛逝,蒼白的彎月並未照亮夜色,反叫暗夜染上幾分慘淡,連在寒風中搖晃的宮燈都透著股子冷意。

長陽殿正殿得嬪位才可居住,李慕雲身為婕妤,搬過來隻能住在偏殿,不過好歹比永寧殿的住所寬敞不少,起碼寢殿大了兩倍不止。

桑若昨夜一夜未眠,這會兒不敢去休息,隻坐在地墊上靠著案幾打盹。

李慕雲瞧著時候差不多,艱難起身的時候,桑若撐在手背上的腦袋猛地一點,醒了過來。

“婕妤,您怎麼起身了?”她趕忙爬起來。

“我出門一趟,你在這守著,就當我在這兒,該做什麼做什麼。”李慕雲輕聲道。

她活動了下手腳感覺能忍,水裏有阻力,身上傷口看著嚇人,其實不算太嚴重。

桑若不敢阻攔,隻麵色擔憂:“可您還燒著呢。”

“無礙,燒有燒的好處。”李慕雲不打算多解釋,長陽殿離冷宮不近,沒時間耽擱。

今夜是她跟封恒的三日之約,發燒才有可能摔封恒懷裏,說不準那麵具就能摘下來了呢?

爬也得爬過去。

這麼想的不止她一個。

武極殿內,據說還在昏睡的昭盛帝站在龍榻旁,緩緩解下明黃色便袍,扔給跪在地上的影子,太醫署的院判盧和玉也跪在他身前。

寢殿外有太後的人盯著,二人不敢說話,隻能抬起頭眼淚汪汪看著昭盛帝,希望陛下能看懂他們眼神中的懇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