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晏清故作冷沉的神色,眉眼間藏著好整以暇的戲謔,孟舒瀾便知道她並不生氣他們有事瞞著她,但他卻拿不準晏清此時是個什麼心思。
是壓根兒就跟從前一樣,當個玩笑同大家一起笑鬧?
還是已經知曉了他的心思,正等著他開口挑明?
孟舒瀾心裏沒底。
況且,他早就答應了晏帥,若是阿清不開口,在她及笄前,自己便不能跟他坦白。
晏帥在時,自己尚且信守承諾;如今晏帥不在了,自己便更不該背信棄義。
孟舒瀾心裏五味雜陳,囁嚅半晌,才故作輕鬆,實則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嗯……其實是我跟他們打賭……”
“賭什麼?”
晏清追問,又擺弄著軍規冊子,翻到某頁念道,“洱郡守備營前鋒營第十六條,軍中嚴禁賭博,違者沒收賭博所得,罰軍餉三月,領軍棍二十。”
“軍師大人,您作為監督營中軍紀的軍官,知法犯法,可是罪加一等啊!”
晏清斂著眼瞧著孟舒瀾局促的模樣,玩笑般地說著。
她知道,他這會兒說的話,八成兒是敷衍自己的,心裏忽地起了點兒幼稚的計較,不想他這般容易地混過去。
果不其然,本就心裏有鬼的孟舒瀾被晏清拿話這麼一噎,神色便有了幾分不正常起來。
眼珠轉了片刻,孟舒瀾幹脆心一橫,掩唇輕咳一聲掩飾了自己的尷尬,閑庭信步般地走到晏清身邊坐下,盯著晏清的眼睛,一本正經地道:“也不算是賭,嗯……就是兄弟們都知道,阿清你似乎很不喜歡跟人接觸。卻讓一個新人跟你那麼親近,大家多少心裏不平衡。就……”
孟舒瀾頓了一下,有些心虛地撇開了視線,卻恰好睹見周圍一眾兄弟鄙夷的眼光。
甚至有人噓聲著就要起哄,孟舒瀾眼一轉,便又接著說道,“就……我心裏也不平衡,對吧。咱們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了,怎麼能連新人的待遇都不如?然後……”
孟舒瀾說著心裏就又是一陣發虛,心裏各種心思翻騰,耳尖微微發熱。
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承認自己吃味兒這種事,總讓人覺得難堪。
更何況,他還是落花有意,流水不知有沒有情……
孟舒瀾很想就此打住,跑路算了。
但晏清卻很適時地追問道:“然後?”
孟舒瀾睹一眼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晏清,基本上能夠肯定,這丫頭估計是跟以前一樣,當大夥兒一起開玩笑玩鬧。
這一想,心裏雖難免失落,但卻也鬆了口氣。
老實說,他還沒有想好跟阿清坦白之後兩個人怎麼相處。
總覺得不管這事兒成不成,兩人的關係總有點……別扭。
更何況是這樣趕鴨子上架的情況,就更讓人覺得不大滿意了。
心思沉下來,孟舒瀾原本的慌亂消散,無奈地在心底歎口氣,轉眼笑著同晏清玩笑:“然後當然是被新人氣著了,找點場子。”
孟舒瀾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得不對,話出口的同時,自己人也湊到了近前,單手手肘撐在晏清肩上,嘴裏還在說著騷話,“咱們的關係肯定比新人要鐵吧?”
恰好這時晏清轉眼看過來,秋日的暖光落在纖長的羽睫之上,清清淡淡地掃過來,深邃的黑眸反出一抹金燦的暖陽,含著淺笑的秋水之中,倒映著自己略顯青澀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