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很晚了,冉初夏卻輾轉難眠,翻來覆去折騰半宿仍絲毫沒有困意,反倒越發精神起來。
她既是緊張,也是亢奮,為明晚人生第一次的頒獎典禮。很多時候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做到足夠淡定,這件事卻偏偏不可以。
已是不知多少次睜開雙目,冉初夏眼前是一片黑暗,她知道自己眼前是那塊天花板,但在黑夜裏就是什麼也不可能看清。若天花板是一麵鏡子,或許她將會從中看到一個愁眉不展的自己。
明日一早就要出發去機場,若還不睡勢必會影響明日的狀態。冉初夏數次這樣催眠自己,卻不見心理暗示起到半點作用。
再次翻了個身,她麵朝自己這一側的床頭櫃,拿了手機過來。
臨睡前她總會斷了手機的網,不想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擾。不過深更半夜的,確實也不可能會有人沒事來聯係她,無非就是會彈一些新聞通知之類的出來。
重新連上網,冉初夏點開微信,看到幾乎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麵,其中隻有一個群聊還亮著小紅點,以及幾個她沒有來得及點開與刪除的公眾號消息。
並未點進任何一個聊天框,她麵不改色又登上微博,試圖以翻閱自己最新那條微博的評論區來消磨時間。
還沒翻夠兩分鍾,她就已覺得興致缺缺,隨手返回到隻有自己能看到的個人主頁,本意是想退出微博,卻無意瞥見頁麵下方一塊算是比較陌生的區域,標著“我的經常訪問”。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界麵上有一個訪問記錄,卻始終沒有特意去注意過,此刻才終於發現自己這記錄下竟然有兩人。
宋昕榆的微博頭像每月一換,一個頭像根本用不長久,大家還沒熟悉前一個就已換上另一個,第一眼看去時,冉初夏也根本認不出那是誰,還是頭像下方的用戶名出賣了宋昕榆。
冉初夏有時會去宋昕榆主頁看她微博,這一點她自己心裏清楚,至於這第二位經常訪問,她覺得,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似乎隻在十月份的某一日搜過程雁聽的微博,況且今天距離那日都已過去整整兩個月,怎麼隻進去過一次主頁的人也會出現在這個“經常訪問”中?這真的科學嗎?
冉初夏本是想找地方刪除記錄,指腹卻在不經意間滑過屏幕,恰好點在程雁聽頭像上,緊接著頁麵倏然跳轉,直接轉入到他的主頁上。
冉初夏一驚,眉心不自覺上揚,卻已來不及阻止。既然進來了,她索性就隨便翻翻,反正時間也已經這麼晚了,再晚又能晚到什麼時候去。
給自己找了個借口,冉初夏在時隔兩個月之後再一次翻起了程雁聽的微博,卻還沒往下翻幾條,目光就頓在了其中一條微博上。
這條微博她記得自己兩個月前看到過,沒想到這麼長一段時間過去,程雁聽也才僅僅新發了三條微博,且新發的微博全是風景照,隻在其中一條裏混了張難得一見的“他拍”。
冉初夏算是徹底確信,程雁聽此人是真不愛營業,六十多天裏隻發了三條微博,平均每二十天才會發一條,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概念。
冉初夏沒了興趣,手卻不聽腦子命令,不自覺又往下滑動幾下,翻到了他九月發的微博。不知為何,她總覺其中缺了點東西,隻是究竟缺了些什麼,她一時有些想不起來。
所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冉初夏垂下眼眸,靜下心來仔細回憶一遍。
短暫幾秒後,她終於恍然大悟過來,指尖立刻又在屏幕上翻了翻。這次卻與剛才幾次剛好相反,是往上翻。
第一次,從十二月到九月,第二次,從九月到十二月,這當中程雁聽幾次發了不同地方的風景照,卻唯獨少了西城江畔那幾張。
為什麼那兩張由她幫忙給程雁聽拍的帶人物的風景照並不在其中……是程雁聽覺得拍得不好所以就沒放上來嗎?
在產生這個疑問之後,冉初夏立刻試著去回想那兩張基本相同的照片內容。
她有些驚奇地發現,兩個月過去,自己雖與程雁聽再無任何交集,卻仍將那兩張照片的內容記得十分清楚,連同那日發生過的每一幕場景也同樣記憶猶新,彷如一切就發生在昨日。
並且,她也記得自己在拍出那兩張照片時的心理活動。她打從心底覺得照片很好看,這與是否是自己拍出來的無關,純粹因為景色好看,人也好看。
照片中,程雁聽就站在欄杆前方,直視鏡頭極淺地笑著,剛好路燈就立於旁邊不遠處,灑下溫暖光芒,往他身上披了層暖黃色半透明薄紗。在他身後對岸,高樓上那無數小燈恰好變換顏色,彙聚星辰一般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