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魔都難得沒有下雨,但空氣潮濕粘膩,太陽一出就有種隔水燜飯的感覺。陽光下,黃浦江波光粼粼,外灘廣場人來人往,一般這個時候,總有人會被擠得不耐煩。
“怎麼走路的,你踩到我了。”
“吵什麼吵,我也是被人擠的”
“你文明一點,自覺排隊就沒人擠你,外地人就是素質低。”
“誒,你怎麼說話的,你魔都人不起是吧?”
兩個大媽手插著腰,你罵我一句,我罵你一句,口水都快噴到別人身上去了。這時,坐在綠化樹下的少女低笑一聲,聲音清脆說道:“二位別吵了,本月最後三分鍾,再耽擱下去,誰也算不成。”
此話一出,周遭圍著的人紛紛炸鍋了,個個唉聲歎氣,抱怨自己沒能早點趕上。這次錯過了,就要再等一個月,但下個月能不能排上還猶未可知。
眉心帶痣的那位大媽反應很快,她率先掙脫瘦高個大媽的手,往下一蹲,笑眯眯伸出右手說道:“程大師,三百算一次太貴了,您看能不能便宜點?”
簡星澄看了她一眼,撿起地上的木牌豎起來,指著說道:“天機神算,三百一次,心誠則靈,不誠不算。”
被人圍了兩三個小時,雖然在樹底下坐著,但簡星澄的額頭還是掛滿汗珠,她把木牌豎在樹幹上,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汗。
眉心痣大媽因討價還價被後邊的瘦高個大媽一把拎起來往後一丟,“起開,什麼東西,算命還講價。”
說完後,她坐在地攤前,將事先準備好的三百塊錢放到錢匣子裏,自覺伸出右手,靜靜地等著簡星澄給自己看手相。
簡星澄端看了她幾秒鍾,雙手在大媽的手上一掃而過,嘴裏侃侃說道:“大媽今年五十五歲,家中排行老三,父母待你還算寬厚,二十一歲結婚,三十歲離婚。
命中有女無子,女兒很孝順,去年結婚生了一個兒子隨母姓。你為了扶養女兒單身多年,近期老年心動,遇到個符合你心意的男人。”
大媽內心尤為震撼,雖然早就聽說過程大師的名號,但卻沒想到,她年紀輕輕居然算命算得這麼準,一點模糊的地方都沒有。
這位大媽姓秦,她父母一共生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因為家中男子較多,就生了她一個閨女,全家都疼愛她。
秦大媽學曆不高,二十一歲相親認識了前夫,兩人從見麵到領證辦酒就用了半個月時間。她婚後生活剛開始還算美好,可自從生下女兒傷了身子,沒法再懷孕後,前夫就對她不待見。
男人都想要個兒子,可惜秦大媽生不了,於是她前夫就背著她在外麵跟別的女人生了個兒子,一直到秦大媽的女兒考上大學之後,她才知曉這件事。
秦大媽和前夫離婚後,自己出去上班供女兒上大學,後來她女兒也算爭氣,本碩連讀,好幾年終於熬出頭後在魔都的一家私人醫院當醫生。
自從女兒有了歸宿之後,秦大媽內心十分孤獨,就想找個心怡的老伴一起帶帶孫子,跳跳廣場舞。
前不久她遇見個比自己大兩歲的男人,模樣長得很好,會照顧人,又很有紳士風度,她喜歡的不得不了。
但她把對象帶給老姐妹見完之後,大家都說她對象是塗她的財產,這男人看著不像個好人。
身邊說自己對象不好的人不在少數,搞得秦大媽自己都有點疑神疑鬼。因為是在困惑,所以就特地過來算命試試看,看下大師是怎麼說的。
簡星澄抬手在秦大媽的眉心掃了一下,淺笑道:“拋開現象看本質,您得自己細探他的人品,切莫因流言失了有情人。”
秦大媽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剛要開口道謝的時候,簡星澄又道:“解決感情問題之前您還是先到醫院去檢查一下身體,您……”
這邊話還沒說完,一個身穿淺灰色襯衣的男人,拔開人群擠進來,對著簡星澄扯開嗓門吼道:“簡程程,你要死啊!你怎麼又偷偷溜出來搞封建迷信,信不信我報警讓人把你抓起來?”
“不信。”簡星澄扶著樹幹緩緩站起,晃動著兩條長腿,轉身麵帶微笑對圍觀群眾道:“下個月我就不來了,大家千萬別等我。別有封建迷信要不得,要堅信唯物,有緣再見。”
話音還未落,簡星澄就被鄭榆半拖半拽地拉上了車,看背影很是狼狽。
圍觀群眾頓悟:原來算命大師也難逃長輩的約束,看來管理自家熊孩子是很有必要的。
秦大媽沒時間跟著湊熱鬧看大師怎麼被拖走,她著急忙慌地給女兒打了個電話,讓她給自己掛個號,她下午就過去體檢。
下午,秦大媽的女兒正好休息,她帶著秦大媽在醫院裏跑上跑下,來來回回十幾趟,一點也沒抱怨是自己老媽太迷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