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傳來一聲空靈澄澈的錚鳴。
那是從極高之地呼嘯而來的劍氣,帶著一股冰川泠清的寒意,從不波動的洗塵海驟然掀起驚天巨浪。
天上有零星的雪飄下,沾染上孟玄度墨色的衣角。雪冰而不化,反而在衣袍上凝成繁複霜花。
在結界中,如困獸般絕望的人們,看著滿天飛舞的雪花,卻突然精神振奮起來,一個個地陷入了狂喜之中,七嘴八舌,大聲呼喊著。
“玄機劍!寒州仙!”
“是寒州仙,寒州仙終於出關了!”
“寒州仙真的來了!”
“有救了,我們總算有救了。”
“有寒州仙在,看這魔頭還如何囂張。”
本來沉寂的人群忽然搔動不已,甚至有的人還伸長了脖子,向四周張望,他們都想瞧瞧這仙門百宗第一人究竟是何等風姿?
嘯厲的劍氣劃傷了孟玄度的手背,沁出殷紅的血珠,孟玄度斂去傷口,冰透翠紫的眸子宛若一塊上好的冰花芙蓉玉,但那眼神卻陰測測的,直叫人心頭發冷。
來者是一名白衣女修,執劍禦風而立。
她身量高挑,腰背挺拔,整個人像一株不可攀折的雪鬆,眉目冷清,如寒山上終年不化的冰雪,瞳色淺淺,眸光流轉間又帶著些菩薩的悲憫,明明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質卻奇妙地融為了一體。
容溪發上係著的素白發帶隨風飄動,雪白的道袍獵獵作響。她沒有收斂自己的靈氣場,渡劫巔峰的修為之下,眾人皆為螻蟻。
那些張牙舞爪、凶惡至極的鬼怪感受到渡劫老祖的威壓,紛紛匍匐在地,十分畏懼。
容溪神色一凜,道袍揮去,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狂風暴雪突然襲來,頃刻之間,依偎在孟玄度身邊的那些鬼怪們便湮滅在眾人眼前。
鬼怪們連慘叫都沒留下,化作一陣風雪,吹散了。
眾人千呼萬喚始出來的寒州仙自然逼格超高,一出手便是殺招,然而任誰也沒想到,被修真界奉為神明的寒州仙,竟然在孟玄度這個魔頭手上走不過十招。
魔頭抽出自己的脊骨,白到可恐的椎骨瞬間化作一柄通體漆黑的長劍,劍刃魔氣翻湧,同那雙妖冶詭譎的紫眸交相輝映,像地獄裏錘煉了千百次的殺神惡鬼。
那一劍氣勢洶洶,容溪隻來得及格擋,可擋也沒擋住,帶著狂暴魔氣的長劍直接將她打飛出去,劍刺透肩膀,容溪被死死地釘在了石壁上,血不要錢般噴射出來,瞬間便染紅了那雪白的道袍。
很難相信,被人釘到石壁上,容溪的第一反應不是疼,而是懵逼,大寫的懵逼。第二反應是跑路,趕緊跑路,有多遠跑多遠,有多快跑多快。第三反應是打消第二反應,作為修真界的扛把子,這麼多人看著,直接跑路,她麵子不要的嗎?
她尋思著,好歹自己也是個穿越者,怎麼看都是主角的配置,一般在小說裏都是邪不勝正,縱然主角被揍得淒慘了些,但也還是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逆風翻盤,獲得勝利。
更何況,她渡劫巔峰的修為,在整個修仙界,武力值妥妥的天花板。
怕個啥?上去幹它丫的!
左肩部的大動脈噴著血,容溪不信邪,右手提著自己的佩劍玄機,同魔頭孟玄度纏鬥在一處,含著一口“我是主角!”的毒奶,劍光四起,那架勢不可謂不彪悍。
然而,盲目自信的下場就是橫死在魔頭孟玄度的劍下。這就像是王者榮耀裏的腦殘隊友,逆風局不守高地,經濟差著七八千,反而跑到野區瞎浪送人頭。
再次睜眼醒來後,容溪才曉得自己是多麼的煞筆。
在一片蒼白的天道空間裏,一個長著翅膀的小屁孩對著一堆泛著幽幽藍光的顯示屏,劈裏啪啦一通亂按,翅膀震得呼呼直響,看樣子急得不行。
忽然,砰得一聲,幽藍色的顯示屏炸掉了,天道空間裏滿地殘骸,小屁孩被炸得臉也黑了一塊,他脫力地癱倒在椅子上,腦袋上的卷毛一抖一抖,重重歎息一聲。
此時,容溪正盤坐在地上,眼睛閉得緊緊的。這裏實在是太白了,再看下去,她怕自己得雪盲症,眼睛當場瞎掉。
小屁孩從座位上下來,繞著容溪飛了一圈,怒氣衝衝道:“你這個bug,把眼睛睜開,看著本神!”
啥?啥bug?
這個自稱是主神的萌娃一番慷慨激昂、唾沫橫飛的控訴,容溪終於搞懂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容溪是個996社畜,熬夜加班猝死後,魂穿到修仙世界。本著升一級多活三百年的念頭,她兢兢業業在異世界修煉了八百多年,從一個普通人,一路升級成唯一一個臨近飛升的渡劫老祖,還順便接管了修真界第一宗門白玉仙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