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梅閣的姑娘每人都有一個玉墜,玉墜越是精致,在倚梅閣中的地位便越高,客人們都是看姑娘腰間掛的玉墜子點人。
阮娘不敢丟了這玉墜兒,匆忙返回原路去找,步履匆匆,急的連手中的帕子也掉了。
一路都仔細看過了,去時的石子路上並沒有發現掉落的玉墜。
恐怕是貪看桃花時,掉落在了桃林裏。
這可怎麼辦?桃林那麼大,這怎麼可能找得到!
阮娘急的都哭了,她一邊抹眼淚,一邊往桃林裏跑。
行到桃林深處,阮娘見樹下有一位年輕男子。
男人年歲不大,穿著一身樸素的粗布衫,腳上是一雙粗糙的草鞋,腳邊還有一捆幹柴。
原來是個年輕的樵夫。阮娘走過去問男人,有沒有撿到她的玉墜子。
阮娘抬眸,容溪也隨之看清楚了樵夫的臉,正是沂州州牧趙和玉。
這是阮娘初見趙和玉時的情景,也是一切災難的開始。
四月初四,桃林佛寺。
站在桃花樹下的樵夫,劍眉星目,俊逸非凡,不像是邋遢的凡夫俗子,身上反而帶著一股難能可貴的文人墨氣。
“這枚荷包可是姑娘不小心掉在山上的?在下在山上砍柴,偶然識得這枚荷包,想著失主可能過來尋,所以不敢離去,一直等在這裏。不知可是小姐之物?”
年輕的樵夫謙遜懂禮,他雙手捧著荷包,微微頷首,對阮娘說道。
阮娘緩緩接過趙和玉手中的荷包,一欠福身,道了句多謝公子。
她拆開和包一看,裏麵果然是她那枚玉墜子,和包不曾被人翻動過,連裏麵的杜若花瓣都還在。
阮娘對趙和玉的印象極好。他衣著簡陋,初春的天還很寒,卻穿著草鞋定然是家境貧寒。
阮娘這枚玉墜子價值不菲,可這位公子卻不曾將東西昧下,反而一直等在這裏,好讓她過來尋,可見人品貴重。
阮娘混跡在青樓楚館多年,見過太多整日無所事事,隻知道流連享樂的紈絝子弟。此時見到趙和玉,不由得眼前一亮,對他印象頗深。
從那以後阮娘禮佛的頻率比平日高了許多,時不時在桃林閑逛。與趙和玉遇到過好幾次。
兩人一見如故,聊得開心,那次甚至忘了時辰,阮娘直到天黑才回到倚梅閣,被教習師傅狠狠罵了一頓。
和趙和玉在一起的日子,阮娘真的很開心,他們一起從早待到晚,隔三差五便到桃林見麵,直到桃花開盡。
趙和玉雖然是個窮書生但的確才華橫溢,精通詩書,他文采斐然,最擅長寫詩,他常給阮娘寫詩,趙和玉買不起筆墨,就撿了桃枝,將詩寫在地上。
阮娘也常為趙和玉唱歌,她的聲音婉轉動聽,積石如玉,珠圓玉潤,阮娘的沂州小調很是悅耳。
有時阮娘也跳舞,同風中飛舞的桃花作伴,趙和玉則吹一杆竹笛,曲精舞妙,可謂是一對神仙眷侶。
那天是阮娘的生辰,他便親手雕了一支桃木簪,在簪子上刻上自己題給阮娘的詩,雖不是什麼價值千金的生辰禮,但卻格外用心。
阮娘很喜歡那隻簪子,將它放進梳妝匣裏,平時不舍得帶出來,怕被教習師傅發現,唯有夜裏興奮的睡不著覺,常常拿出來撫摸。
阮娘並未讓趙和玉知道,她是青樓楚館的妓子,趙和玉隻當她是哪家的富家小姐。
她們這些賤籍女子是最不被人看重的,阮娘心裏惴惴不安,她怕趙和玉知道自己是青樓女子便看不起她。
但最讓阮娘感動的便是趙和玉知道她是青樓女子之後,待她還像從前那樣好,沒有絲毫鄙夷。
桃花樹下,男人擁著懷中的女子,輕吻她的發絲,用盡了深情。容溪被迫入靈,如今阮娘的感受她也能體會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阮娘,過幾天我便要進京趕考了,等我中了科舉,有了官做,我便幫你贖身,娶你為妻。從今往後,我們不離不棄,生死相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