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蘭斯洛德夫人將授權自傳的消息傳來的時候,報社正忙著為慶典做準備。

據說屬於該家族的領土涵蓋了連綿數百萬公頃的平原,這個象征著神秘、光輝與榮耀的蘭斯洛德從未對外界歡迎過,如今,終於要對他們展開內幕,加之大魔法師的頭銜,更無人不想去見識下那塊坐落在無人之地、屬於蘭斯洛德夫人現居的城堡及其本人。

很遺憾,這個好事最後落在了記者米索康的頭上,大家來不及感到奇怪,因為這些同僚在經曆莫名其妙的鬥毆後雙雙住進了醫院,報社為此大發雷霆,不得不派這位剛升職的記者如期應邀前往。

記者在出行之前,還記得提攜自己的前輩陰陽怪氣地說:“好好感謝蘭斯洛德夫人吧,不然你得立刻給我滾蛋。”——上天證明,這和行業水平沒一點關係,若要這麼批評,他指定要義憤填膺地跟你理論。

是的,記者的私生活有些混亂,還帶到工作之中——那個前輩說得一點沒錯,他到處玩`弄姑娘的心,終於在前輩這裏狠狠跌了一跤,再無人替他支付昂貴開銷,記者隻能另尋出路,在滾蛋前將將得到這個寶貴的機會。

“你能指望在一個記者嘴裏得到幾句真話?”記者為自己解釋。

本性如此,記者發現在這裏的工作進展不好時,又打算重操舊業。

他披著羊毛毯子,身邊的女仆盡心盡責地端來熱飲,瞬間將他的記憶拉回現實,一切都已成埃落定,隻有當意識到已在蘭斯洛德城堡之內,他才能真正鬆口氣,但顯然,這些都僅僅是表現。

“謝謝,”記者在房間裏來回走了好幾趟,倉促地嗬出幾口薄霧,喝完後長長舒口氣,“莫蘭達,我以為這是夏天。”

女仆莫蘭達轉身蹲在壁爐前,鏟出灰白的煤灰,放上幾塊幹燥的木塊和煤炭,有些費力地點火,毫不客氣地指出:“先生,這裏可是快要接近極地的北原,您不能奢求它熱情四溢,更何況,您起得太早,隻能由我來服侍,我可不能如同貼身男仆那樣讓您賓至如歸。”

空曠,寂寥,城堡裏的人員看起來不足,記者第一眼看到城堡的時候就明白,就算填進來幾百人,這座城堡仍然充滿了死氣沉沉的味道,同時安慰道,也許是因為這座城堡尚未容納自己,不然誰會介意住的地方如此之大呢。

他不得不決定拾起擅長的交際把戲,這是融入當地人中最快的手段。

記者看向她強忍住打哈欠和有些不耐煩的模樣,安靜下來,轉為小口而滿足地喝著熱飲,緩緩放慢呼出的嗬氣。走到窗戶邊上,望了望外麵漆黑的風景,那目光不由落映在上麵的瘦長身影。

“據說蘭斯洛德夫人很早就起來了,等會我該在哪裏拜見夫人呢?”

莫蘭達拍拍自己的裙擺,滿意地看著燃燒的壁爐:“先生,您不用擔心,管家會專門來邀請您的。”

記者用這扇幹淨的玻璃窗打量著她:“原來如此,能留下來陪我一會兒麼,三天來幾乎沒人和我說過話,你看,這裏就我們,你可以把我當成久違的朋友……我得感謝你,隻有你告訴了我,我才知道這裏的氣候和接下來的行程,更別提你的巧手,城堡裏的姑娘都像你一樣這麼能幹嗎?”他微微側頭,目光停留在窗戶上的倒影——對方的雙手和幹淨的衣服上。

莫蘭達像從不會停下來休息的勤勞蜜蜂,她托著盤子走過來,記者不得不將杯子裏的牛奶一飲而盡,空杯子還回去,這位能幹的姑娘滿意地點頭,語氣輕快地說:“您可真是博學聰慧,但所有這裏的姑娘和小夥子都一樣的能幹、勤勞,誰會和錢財過不去呢,不過我要勸告您——別再打聽了,我才來這裏不到三個月,知道的並不多。”

記者聞言,展開笑顏,停滯膠著在她身上的視線,壓低聲音:“隻有你新來的嗎?”

莫蘭達不知道對方為什麼突然放低音量。

她一抬頭,和記者對視上,緊接著移開目光,這一下可不巧了,她情不自禁看著對方的嘴角弧線,那是一抹淺淡的薄色,看上去又有點濕潤……

莫蘭達打了個寒顫,發覺記者靠得有點近,這位客人終於在她的腦海中鮮活了起來,對方傳來的氣息要比同僚傳言中得猛烈。

這一刻,她忍不住傾前,想要觸碰他們之間暫停的空氣。

年輕的朱唇,紅潤的光澤,蜜蠟般的健康皮膚,美感的脖子曲線……記者眼裏閃爍著微動的光芒,隻覺得這一趟不枉此行,輕柔地說:“好姑娘,請告訴我吧。”

“因,因為有一批年長的姑娘們要回家了,我知道的就有八個,你,你問這個……”

外麵傳來了動靜,莫蘭達已經閉上了嘴巴,露出一股懊惱的神色,記者暗自可惜,但還是朝她安撫地點頭,打開門飛快跑了出去。

清晨天開始灰蒙蒙,一輛跋山涉水的馬車停在了自己的目的地上——尚未蘇醒的城堡的後門,一陣顛簸之後,馬車安然著陸,傳來一個令記者熟悉不已的抱怨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