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屋內一眾小孩,莫玉觫對思仁說道:“你還沒說,你為何抓小孩呢?”
“他們都說了,不是抓,是撿——”思仁故意拖長聲調,試圖蒙混過關。
“嗯?”莫玉觫將手中的骨扇抵向思仁,露出了一道犀利的眼神。
對方此種神情,思仁向來是最怕的,隻要莫玉觫不笑,他便覺得主人的臉成了三九天的冰淩,冷得他隻想縮進衣領。
此間對上莫玉觫那雙寒涼的眸子,思仁慌亂不已,“我,我這不是想待在這找您嘛,可,可看見巫陽的行為,我哪敢去莫家的客棧小住啊,我躲還來不及呢。但是,身上又沒有閑錢,沒辦法,便想了許多賺錢的法子,什麼幫人打雜啊,可人家生意不景氣,不收學徒,後來又想做護院,可這裏的人好像不需要,我又想著學您的君子之風,買了紙筆,寫了些字畫賣,可錢沒賺著,還多了虧空出來……我這逼不得已,才,才想著打劫的……”
莫玉觫聽他前麵說得兢兢業業,緩緩回撤了骨扇,本要露出的笑容,聽到最後一句,立馬僵住,“你還打劫了?”
“我都是挑的那些富得流油的人下手,他們盡是些過往的商人,我又不傷人,也不會將他們洗劫一空,隻要了一小部分糊口。”思仁試圖解釋,可越說越沒有底氣。
“你還有理了,那後來呢?”
“後來我遇到了這個小姑娘,我看她衣著富貴,想來定是大戶人家的孩子,肯定有錢,便挾持了她,想敲她父母一筆,沒想到竟然碰了個燙手山芋。”
“活該,誰叫你敲詐人家的。”莫玉觫說了句公道話,又忍不住笑了,“後來呢,怎麼個燙手法?”
“她說她跟父母走散了,看我跟她頗有幾分相似,便提議說要跟我做一筆大生意。也就是抓小孩,帶到江南去賣。”
“你們還聊上了,這主意是她出的?”莫玉觫一臉的不可思議。
“嗯,她還挑人,盡挑那些長相好看的孤兒下手。”
“本以為真的如她所說,我們能大賺一筆,可沒想到,我還沒賺到錢,日子過得倒是更艱難了。”
“哈哈,你這是被一個小女娃給坑了。”聽到這裏,莫玉觫捧腹大笑起來。
思仁一臉茫然,“主人這是什麼意思?”
莫玉觫並未回他,而是蹲下身來,與小女孩平齊,“你如實跟我說,這屋子裏的小孩,你是不是都認識?”
小女孩垂下小腦袋,擰著手指,不言語。
“你不要怕,我沒有惡意,你告訴我,我也好幫你們啊。”
小女孩抿著嘴唇,全然沒了剛才的活潑勁兒,神色平添了幾分肅穆,頗有一番試探意味地迸出了幾個字眼,“真的麼?”
“嗯,決不食言。”莫玉觫豎起三個手指,信誓旦旦。
小女孩這才放下心來,“他們都是我的親人,可是,要麼到處流浪,要麼落到壞人手裏,我一個人救不了他們,所以才騙了思仁哥哥幫忙。等去了江南,我就可以帶他們去投奔那裏的親人,想著到時候,許可以給思仁哥哥補貼些錢。”
“那你剛才為何要抓我?”莫玉觫眉頭微蹙,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又找不出問題所在。
“看著喜歡就想順手帶回去,嘿嘿。”小女孩倏忽齜開白牙,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驚得莫玉觫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見狀,落刹斯側首向小女孩投來一道銳利的眼神。
小女孩連忙擺手解釋,“姐姐你不要誤會啊,我隻是看到這位大哥哥,很像我的兄長,隻是他常年帶著麵具……不過,我雖然沒見我哥的相貌,但給人的感覺,就和這位大哥哥一模一樣,隻可惜,我親哥已經死了……我就是看著這位大哥哥,有些親切,才想著一並帶回去的。”
望見落刹斯收回目光,小女孩又道:“我認個哥哥,不為過吧?”
“不行。”思仁發話了,“你成了我主人的妹妹,豈不是比我位高一等,你也太精了,先前還敢騙我,若是真認了,以後指不定怎麼耍我呢,不行不行。”
“好了,思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待你如何?”莫玉觫虛驚一場,止住了思仁的氣焰。
“知道,我們名義上說是主仆,實則親如兄弟。”思仁把兒時莫玉觫常跟他說的話,複述了一遍。
安撫了思仁,莫玉觫又問小女孩,“那你叫什麼名字?”
聞言,小女孩又不言語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道:“我不能說。”
“好吧,那你們到江南要投奔哪戶人家?”莫玉觫又問。
小女孩眼珠咕嚕一轉,轉而唉聲歎氣,“實不相瞞,我也不確定他們收不收留我們……”
“明白了。”莫玉觫輕展骨扇,“我收留你們就是了。”
小女孩如願以償,咧開嘴,露出一口齊整的白牙,“多謝大哥哥,我們定當結草銜環,報答您!”
莫玉觫啞然失笑,更加狐疑了,與z這小姑娘交談幾句,隻覺得她竟像個讀書識字的。
遲疑片刻,他笑道:“既然留下,就要有個稱呼的。你這麼機靈,就叫你古靈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