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和那個時代,是一體的。”
說著這句話的霍煒,眼中如有星星燎原的火種。
然而,仔細去看,他的眼底卻滿是悲涼。
徐然轉過視線,去看醒樂隊的另兩位成員,梁小虎和方向,竟都從他們的眼底看到了同樣的悲涼。
那悲涼,看的讓人心悸,讓人心冷,讓人心慌,就好像他們的信仰在一點點崩塌一般。
徐然吐了口氣,垂下頭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覺得可能是曾經的一些想法在此刻混淆了進來。
他整理了好一會兒,這才抬起頭來,看向霍煒,“你們想做什麼?”
說完,他就見霍煒一點點的仰起頭,他的目光好像能穿破屋頂一般,鎖定在了虛空中的某一點。
好一會兒,有好一會兒,霍煒才收回了視線,看向徐然,“你覺得,現在這樣正常嗎?”
霍煒直視著徐然,在這一刻,他沒有把徐然當做一個樂壇新人,一個二十歲的大男孩,而是一個同齡人,一個從靈魂和意識層麵跟他們有共鳴的同齡人。
所以,他問出了口。
問過之後,也沒有等徐然回答,而是繼續說著。
“小虎找上我,問我要不要重組,要不要再出來耍耍的時候,我其實不想。”
“因為我覺得我們是屬於過去的人,我們是已經過去的那個時代的,現在這個時代有它自己的,有它的歌手,樂隊。我們為什麼要出來跟他們搶舞台呢?”
“偶爾出來一兩次還行,跟以前聽我們歌的朋友打個招呼,說‘老哥幾個還在,大家都還好吧!’我覺得就夠了。沒必要特意宣揚重組,鬧的人盡皆知,又這個舞台又那個舞台的。”
“再說了,你說重組,那就是再戰江湖的意思,我們有新的東西,順應這個時代的新東西,那還可以,那再論輸贏,再拚一把。可我們沒有,”
“就拿以前的歌,擺那個前輩的資曆,去跟人家這個時代的人搶舞台,丟不丟人,害不害臊!”
“我們掛著這張老臉去跑各個舞台,觀眾們說好聽,是真的因為我們唱的好聽嗎?不見得吧。”
霍煒的表情有一些複雜,可看他整個人的神態,還有說話時的語氣,卻有種舉重若輕之感。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裏還帶了點笑意,是那種自己都覺得挺可樂的笑意。
可這笑意傳至他的眼底,就增了那抹悲涼。
徐然想到了一句話,叫‘難得糊塗!’
人太精明了,有些事看的太明白,又不能通透到釋懷,其實是一件非常累的事。
就比如現在的霍煒,他整個人擰巴在那裏,非常的痛苦。
他看明白了‘回鍋肉’的意義所在。
人們之所以不斷的稱讚他們的那個年代,不斷的稱讚他們,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如何的好,而隻是因為每個人都不想否認自己的過去。
那是所有人的青春,所有人的記憶,所有人經過美化後的過去,所有人對於簡單、純粹、快樂的寄托所在。
他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符號,連代表全部都做不到。
所以,他才不願走出來,不願再次站到台前。
這股子擰巴的勁兒,可以說他自己拎得清,也可以說他有自知之明,甚至也可以扣一個他‘輸不起’的帽子。
在徐然看來,這都是可以理解的,因為每個人的原則和底線本就不同。
他以前也是不喜歡去跑各種通告,寧願滿世界的去開演唱會,累的要死,也覺得這樣才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歌迷。
隻是理解之後,他又奇怪了,“可你們還是重組了,還是走出來了。”
“沒錯。”舉重,若輕,這一次,霍煒也輕不下來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雙臂不堪重負的放在雙腿上,整個人的身形都佝僂起來。
他兩手搓過臉龐,覆蓋在雙眼上,停頓了足有三秒,才放下手,抬起了臉。
霍煒的目光自下而上的看向徐然,眼裏的悲涼更重了,“因為我發現這個時代病了。”
“這個時代應該有屬於自己的東西的,歌手也好,樂隊也好,他們登台應該更多的是去展現自己的東西的。”
“他們不像我們那個時候,我們沒有途徑,也沒有選擇,我們隻能通過翻唱這種方式來學習,來吸收,然後摸索著去創造屬於我們自己的東西。”
“可現在不是!現在這個時代,互聯網發達,各種專業課程,大家有的是的途徑去吸收去學習去發現,他們完全可以把所有的精力去用在創造這件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