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的消息傳來已經是第十天,許多軍事上的緊張調動,報紙上鼓吹風聲,隱聞皇帝將要禦駕親征的小道消息,讓洛陽城不少人家緊張起來,許多人在夜裏都祈祝今上福運連綿,旗開得勝,終得凱旋……
受到了戰亂,才知道和平的可貴,在經過了董軍之亂後,又享了幾年太平,在冀州進逼的情況下,人心反而凝聚起來,有心看去,還會看到國氣隱隱呈沸騰之勢。
國運維艱,多難興邦,自古宜然。
是日殘夜寥星,東方的天空還未放亮,灰茫茫的霧氣在洛陽城裏彌漫,遮掩了縱橫巷陌、千家萬戶,在這黎明前黑暗的時刻,多數人還是在沉睡休憩,全城圍繞戰事、物資、軍器做的一係列準備在昨天方緩,連日的忙碌讓市民無比疲憊。
皇宮格局深深,一處園子裏靈氣凝實,白霧更濃,枝葉朦朧到神識都難以辨認,有人要進入,都會被守園的衛士擋住,讓這園子看起來更是神秘。
但此際一連串燈籠在夜色裏臨近,隨著天子和太後的玉輦前後抵達,衛士轟然半跪迎接,園子的封禁自然開放。
“你們守在外麵……”和煦的男聲如此說著。
白耳兵親衛隊留在園外,許褚和典韋兩個彪悍的親將戳在門口,眼睛半睜半閉,一絲神光警覺打量外麵周圍。
早起路過去做事的太監和宮女,基本上都不敢看這兩位大將,前幾日的舉鼎比賽實在嚇壞了他們,原本就是天生神力的幾個大將,在靈池爆發之際可力扛萬斤巨鼎,完全已到達非人程度……其中就包括許褚和典韋。
琉璃燈籠的流光在黑暗中移動,一身冕服的男子進入園子裏,其後跟著鸞服的女子,隻見她腳步輕盈,縱是黑暗蒙蔽雙眼,靈霧模糊神識,也絲毫不偏離路徑。
“太後似乎來過?”葉青抬首打量,目中紫氣縈繞。
這樣漸漸趨於道法顯聖的世界,在真龍的視野裏,一切與白晝無異,近處的園林風景還是可觀,露珠在綠葉上凝粹,南方早已過了結桃的季節,但在這裏以耐旱抗寒品種居多,此時正掛著嫣紅果實,大片蔥鬱陪襯與紅桃的點綴,光澤對比之下,分外嬌豔喜人。
“小時常來這裏,嗯,偷吃桃子……”何太後說起這種事情,臉頰也不免一絲紅。
葉青笑起來,聲音在寂寂的桃園裏顯得低沉。
此時夜色如此深黑,林木深深,靈霧茫茫,渺無人跡,男人這樣的低笑聲這讓何太後莫名有些緊張,尤其之前撞破秘密的餘悸未消,心思不定,各種奇怪念頭都冒出來。
越行越深,似乎快要到桃園最裏麵了,讓她有些心頭亂跳。
這豐姿玉潤的鸞服麗人,一直手捏著衣領,不敢再猜度皇帝的意圖,努力找著話說:“這園裏的桃子都是群臣百官、外國使者所獻,秦桃、榹桃、緗核桃、金城桃、綺蒂桃、柴文桃、霜桃……先帝不太喜歡這裏,我也就多年未曾來,但實是喜歡的,記憶猶深,不想長勢比小時候還好……”
“既然喜歡,那以後就住這裏好了。”
“……呃。”何太後有些毛骨悚然,深知政治運作黑暗的她,暗忖這裏莫非就是自己埋骨地?
“此間是洛陽城裏靈氣最濃鬱的地方,可以說幾近仙園……最利修行,你怎麼了?”
“沒事……”何太後頭埋得很低,臉頰紅起來。
“真沒事?這幾天你有些奇奇怪怪……”
葉青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隻顧挑燈往前走,直至最裏麵才停下。
一株蟠桃樹挺立在小路的盡處,高大繁茂,鬱鬱蔥蔥——這就是天庭的仙桃,根係深入靈脈,在地下擴展,既是額外加持,也是深入監控。
葉青將燈籠掛在枝椏上,仰首望著這桃樹,繞著走了一圈,一言不發,可以說,得了真龍天子的加持,他已經能看清楚裏麵的本質,一股股青氣縈繞,大部分是青木之氣,也有一絲絲是真的青色之氣。
下土紫氣實際上是假格,縱是天子紫氣,都本質隻是黃色,這時隻是一絲,卻真的看不破。
袖子裏的山河社稷圖同樣沉寂,完全屏蔽一切。
芊芊屏息立在仙寶空間裏麵,借助夫君神識傳進來視角,注視外麵仙桃,目光有些異處:“很熟悉……似一種召喚感,卻又讓我很害怕。”
源自本脈的隱隱壓力,讓她稍有些緊張,但還不到危險的程度,舒一口氣,傳音說:“夫君,我沒事。”
“好。”葉青就閉上眼睛,一手按上了桃樹,桃樹皮光滑如玉的質感在手掌中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