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天作美,下起細雨來。
兩人都垂手出來,抵達甲板上,風雨吹來,卻打不進三尺內。
放眼四望,但見細雨簌簌而降,這裏陵山並不遠,整座都是青石,山頂有泉溢下,滿山鬱鬱蔥蔥徑幽林茂,配合著風聲雨聲樹聲,真令人萬慮皆空。
兩人都是悵惘觀看雨景,似悲似喜,不知過了多久,方聽廣國公歎息一聲,說著:“此地我三百年前過來,當時軍情緊急,匆匆一觀,現在人在景在,世事卻盡非了。”
葉青笑了一下,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這天地運轉自有道,隻是大道淵海,我等難識這造化之數罷了。”
廣國公聽著這詩,本是一怔,聽到最後一句,更一時無話,良久才說著:“既難識這造化之數,道路曲折謬誤又誰知呢?”
“隻要方向對了,那道路曲折又何妨,唯隻是人力有時而窮,故往往半道而折罷了。”
“可英雄意氣,與旁人不同,不就在這裏?”
這坦坦而說,又到油傘阻擋的案前,端起酒杯一仰而盡,又給廣國公斟上,笑著:“廣國公,你說是不是?”
廣國公稍一佇立,自失一笑,也取來飲了:“是麼?”
“坐著慢慢說。”良久,廣國公笑著也替葉青斟酒,說:“既是這樣,那我也不虛言,這次我前來,是奉了皇帝旨意,但不是明旨,是暗旨,漢侯是仙侯,自得一一說明,才得下旨。”
葉青一笑:“那朝廷是什麼意思呢?”
“漢侯屢建大功,又第一個成就真仙,國公都不能褒功,可封漢王,許遷到東海,向海外東州開拓邊疆,建其藩國……”
“朝廷這是在和我說笑話麼?”話還沒有說完,葉青就手按酒杯,冷笑的打斷了話。
自己南廉洞天在這裏,自己基業在這裏,叫自己舍得這大好已在的基業,去建藩國?
這又有幾人跟隨?
別看這崛起不過五六年,但時也勢也,想簡單重來何其不智?
一旦失了洞天和基業,就失去大半根基和氣數,到時別說發展,怕自己生死都未必能把握。
雖早有預料,但見著葉青連話都沒有聽完,就冰冷打斷,廣國公心中還是一陣發涼,此刻他才真正感到了一絲恐懼和憎恨。
廣國公看著葉青,含笑,徐徐說:“漢侯誤會了,您是真仙,封地又在南廉山,怎敢要漢侯退出?”
頓了頓,才說著:“應州必全封給你,但必須退出湘州各郡,漢侯若是不肯,我亦難挽,若是願之,我這就可求朝廷明旨。”
葉青聽了麵無表情,環視周匝,似是沉吟,良久才笑著:“這事甚大,我要回去細談——一個月再答複罷!”
一個月!
以廣國公的城府,都難以置信看著葉青,震驚於他能說出這麼荒唐的話。
朝廷能商量已經是天大麵子,諒朝廷一個月?
再是桀驁也不是這樣吧?
葉青眯起眼睛:“怎麼,廣國公想逼我現在答應?”
廣國公就苦笑說:“不敢……”
就斂了笑,露出正容,看一眼葉青:“一個月真的太久,不利統合力量抗擊外域,不開玩笑的話,漢侯可有三天時間考慮。”
“三天,也可以。”葉青笑了笑,本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就沒有再去反駁,就要答應,一個熟悉的青脈仙靈氣息出現在感應中,那是……
旋即一道青色衣裙的麗人出現在甲板上,對葉青頷首,眸子掃一眼,最後落在廣國公上:“原來是你,一百年不見,欺負小輩的事你真是越做越順溜了。”
廣國公臉色微變,這是青脈律政園的大司命……化身。
見這真仙不反駁,大司命不理會,隻對葉青一頷首:“你且留在這艦上,不用別處,我尚有些商量和他說來。”
“是,殿下。”
葉青猜測大司命來時或聽到了最後幾句,出了門,卻想起自己還不熟悉這艦,就掃了眼,正想尋人。
“等等。”這時,清郡王轉出,一拍手,叫了王妃寧娟出來,笑:“寧妃熟悉這艦和周圍風景,漢侯和夫人有雅興,可由陪遊。”
寧絹不敢看葉青的眼睛,望一眼廣國公,見他點首才笑說:“侯爺,幾位夫人,這麵請……您的休息室在頂層,妾身給二位殿下引路。”
江晨和諸葛亮幾人瞥了眼,跟在主公離開,龍女和芊芊她們亦是,一轉眼場麵就變空了下來。
張維村一直暗自留意觀察事態,此時若有所思。
自大司命分身出現,廣國公一直板著臉,明顯不反駁,很忌憚,事情沒有郡王計劃中順利,看來自己得做些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