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痣變成一把刀，一根針，刺痛他的眼，他的內心深處。
“公主似乎不想見到我。”
他拿起方才長宜抱過的湯婆子，放了這麼半天，溫度已經冷了下來，上麵還有她身上的幽蘭香氣，那樣沁人，可永遠沾染不到他身上。
長宜可笑地看過來：“我為什麼會想看到你？我寧願後半生再也見不到你。”
他重重擱下那湯婆子，“篤”一聲，眉眼也隨之一寒。
“是嗎，那我便讓公主每日非看到我不可了。”
長宜瞬間站起來，警惕地看著邵欽。
“為什麼不肯放過我？索性殺了我不是更好？”
邵欽濃密的上下睫毛交織得更深了些，眸裏映著幽微燭光：“公主還是早點死了這條心。”
長宜眼中浮現一絲惱然，甩袖走向大殿另一端。
她身形單薄，冬衣也掩不住她的纖瘦，邵欽眼眸微閃，沉聲喚來劉公公。
劉公公一直在殿外候著，這會兒聽見傳喚，第一時間躬身進來，問邵欽有何吩咐。
邵欽道：“傳些宵夜來。”
劉公公：“是。”應完便退了出去。
邵欽去尋長宜的身影，她坐在大殿另一端，手裏拿了本書在看。
隻是唇抿著，眉頭也似有千斤重，不知是書中內容晦澀難懂，或是其他心事令她心有不快。
答案不難猜。正因為不難猜，邵欽的眉眼也冷了下來。
他起身，大步走過去，一把抽走她手裏的書。
眼前的書驀地被抽走，長宜隨書抬眼，卻看到高大身影近在眼前，居高臨下睨著她。
長宜手捏緊：“將軍連看書也不讓麼？”
邵欽掃了眼封皮上的字，將書合上，反手丟到一邊。
“隻要我在這裏，你便什麼都不許做。”
“將軍當我是什麼？一個擺件？一個沒有生命的死物？”
她烏潤的眸中映著燭火，似水波輕漾，眼角淚痣明媚，使這張臉看起來脆弱又動人。
這樣的李長宜。
沒有人看過的李長宜。
邵欽移開眼，袖中的手指無意識搓動，似乎這樣就能緩解隱隱透出來的癢。
“如果你非要看。”他停止搓動，撿起方才丟到地上的書，撣了撣，遞到她眼前，“便在我麵前看。”
“？”
長宜再次起身，看也不看邵欽直接繞過他，打算重回方才的暖炕。
擦過男人身邊，邵欽扔掉手中書，一把握住她手腕。
直接把人扯到跟前。
“走什麼？”
長宜試圖甩掉他的手，卻怎麼都掙不開。
她實在掙紮得厲害，邵欽眸色沉了下，直接把她扔在椅子上。
“看來公主記性不太好，忘了我上次說過的話。”邵欽看了看自己的手，收在身後，“需要我再重複一遍嗎？”
“……”
長宜臉色白了下，不動了。
邵欽眼中的陰沉緩緩散開。
殿外劉公公小心的聲音：“將軍，禦膳房來送宵夜。”
邵欽：“進來。”
劉公公引著兩個少監進來，二人手提食盒，一一將裏麵的宵夜擺在桌上。
這些少監腳程快，盤碗拿出來，還冒著熱氣兒。
劉公公帶人退下，邵欽掃過去。
禦膳房送的夜宵都是易消化的食物，魚肉打成的魚湯麵，晚香玉羹，還配了道反沙芋頭。
邵欽看向她：“過來，陪我用膳。”
長宜停滯片刻，一點點起身，跟在邵欽身後。
他坐下，後拉開他身旁的凳，意思明顯。
長宜坐到了邵欽對麵。
邵欽淡聲開口：“坐那麼遠幹什麼？”
“長宜身份卑賤，不敢坐在將軍身側。”
“不敢？”邵欽譏諷彎唇，“李長宜，這個世上有什麼事是你不敢？”
不等她回話，又以命令口吻重複一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