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欽的身影出現在宮門。
長宜一秒斂起笑容。
湯婆子放到一邊,長宜放下雙腿,起身命宮婢關上窗子。
殿門推開,滿身落雪的男人走進來,采月放下手裏的東西,忙上前為邵欽撣雪。
他張開雙臂,看向站在內殿的女人。
她雙手揣在紅色手籠裏,狐裘白色絨毛堆在下頜處,更襯這張臉精致高貴。
宮婢撣好雪,福身離開。
邵欽放下手臂,眼睛看著長宜,移步朝內殿走去。
正是隆冬時節,邵欽身披黑色大氅,周身氣勢沉沉,單手負後,薄唇微抿,雙眸銳利如鷹。
被這樣一雙眼瞧著,長宜下意識後退一步。
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那日被他緊緊攬入懷中,任人刀俎的情景。
內殿的銅爐裏燒著火炭,邵欽停在銅爐邊,伸手虛探了下熱氣。
他眉頭微沉,側頭道:“劉公公。”
侯在外殿的劉公公連忙碎步跑來。
“奴婢在。”
邵欽收回手:“再取些炭來。”
劉公公忙不迭點頭:“是。”
他繞過銅爐,走到長宜麵前,抬手伸向她的臉。
望見他修長有力的手,長宜臉頰微偏,下意識避開。
他的手冷落在半空。
隨後一秒扳過她的臉,強迫她看向自己。
他手指微曲,反手貼上她的嬌嫩臉頰。
長宜滿眼抗拒,躲避的動作剛要做,耳畔頓時響起他上次的警告。
她僵硬地停在那,到底沒躲。
邵欽的手在她臉上短暫停留,很快便放下。
“臉這麼冰,不知道冷麼?”
他沒有做什麼。
長宜心底暗暗鬆口氣。
聽完他的話,長宜抬眼,譏諷地瞧他:“幹脆冷死我,不好麼?”
她的話音落下,殿內一幹宮婢第一時間低下頭,膽小的索性閉上眼睛,心驚膽顫地迎接未來君王的暴怒。
然而。
邵欽伸手,攏緊她身上的狐裘:“我不準你死,你就不能死。”他神色淡淡,“收起你的妄想。”
宮婢們聽見邵欽的話,小心翼翼睜開眼。
預想中的暴怒非但沒有發生,反而……還給公主攏狐裘?
長宜把對他的抗拒寫在臉上,袖中五指緊握。
連生死都由不得自己掌控,她還能掌控什麼?
劉公公帶著兩個少監抬炭火進來,一個少監挑開爐蓋,另一個向紅火的爐中添炭。
邵欽等著他們添完,負在背後的手不自覺地搓撚著,上麵還殘留她臉上的冰冷。
他冷不防出聲:“以後長樂宮的炭火都這樣燒。”
劉公公應是,連忙帶著少監出去,順便叫走了殿內多餘的宮婢。
邵欽轉身,解開大氅朝暖炕上走,坐在方才長宜看雪的位置,大氅隨手擱在一邊。
等了半天也不見動,他手臂輕搭炕桌,轉頭看向長宜:“你是準備自己過來,還是想讓我抓你過來?”
長宜臉色發僵,停頓片刻,終是一步一步挪到暖炕邊,臀肉倚著炕沿,隻坐了一點點。
染了淺色蔻丹的手擱在膝頭,露出一截瘦白的腕,雙手握在一起,捏得有些緊。
麵上卻瞧不出來任何。
隻是冷淡地望向虛無的遠方,不知心中在想什麼。
邵欽問:“晚膳吃了什麼?”
長宜:“不記得。”
確實不記得,她甚至沒有吃東西的心情。
每日依餐進食,隻是為了有一天能夠逃離皇宮,或是殺掉邵欽。
邵欽的手指在桌上輕敲:“飯菜不合口味?”
長宜的眉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
她不喜歡他用這樣的語氣同她講話,這不該發生在他們之間。
她不看他,隻是冷聲問:“將軍冒雪前來長樂宮是有什麼事嗎?”
她的不耐與不願寫在臉上,眼角的痣也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