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姑娘在一起哭得不鬆開,一旁張媽媽走上前勸說:“姑娘,進屋裏說話,地上怪涼的。”

“對對,”馮依依抹抹眼淚,噗嗤笑了聲,“相逢是好事,你我哭個作甚?”

秀竹吸吸紅紅的鼻頭,皺了眉:“還不是小姐先哭,婢子才沒忍住。”

馮依依抬手戳了秀竹的額頭,輕哼一聲:“還是這樣大膽,頂嘴。”

“婢子才沒有,”秀竹說著,又是一串眼淚,“小姐可千萬別說要把我嫁給誰,這句說辭,我早已不當真。”

兩人相視而笑,彼此臉上全是眼淚,眼睛更是紅得跟兔子一樣。

秀竹起身,手攙著馮依依的手臂,將人扶起,歎了一氣:“小姐,以後別丟下我。”

馮依依這才仔細看著秀竹一身打扮,的的確確的道姑炮衣,簡單樸素,黑發聚在頭頂扭成一個道髻,插了一枚竹簪子。

“秀竹,你現在在清月觀?”馮依依隻知當年那場大火,秀竹正好不在,應當是逃過一劫。

隻是後麵便不知道人如何,今下相見,人已入修行之門,還在京城。

婆子們重新鋪了一張竹席,擺上小幾,布上新鮮水果,幾碟點心。

馮依依跪坐在小幾一側,見秀竹恭謹的站在階梯下,頓時覺得好笑。

“上來坐,外頭多曬得慌?”馮依依手指敲敲小幾,眼神示意自己對麵。

秀竹猶豫一下,隨後走上台階,除掉鞋履,跪在小幾另一側。

婆子們知道兩人有話說,也都有眼色的去做自己事情。多日下來,與馮依依也生出一些情儀。

“道長如何稱呼?”馮依依提起茶壺,往瓷盞中衝了清茶,眼神中帶著調皮。

“小姐莫要笑我。”秀竹哪裏使得,趕緊雙手扶住茶碗,“謝小姐。”

馮依依笑,與秀竹的重逢,讓她衝淡了方才在茶樓的陰霾。

“怎麼來的京城?”馮依依問,為自己添了一盞茶。

秀竹雙手碰過茶盞,情緒沉浸在回憶中:“秀竹是簽了賣身契,此生離不開馮家。”

“馮家已不在,你理當回複自由身。”馮依依不解。

馮宏達曾說,扶安的家業大房是拿不去的,根據法典,八成是被官家收回。

“沒有,”秀竹搖頭,眼角猶帶淚痕,“老爺小姐走後,姑爺讓我跟來了京城。”

“他?”馮依依心中思忖,突然也就想通了。

婁詔是馮家入贅女婿,是馮家人沒錯,所以那些資產並未被官家收回,而是到了婁詔手中。

“是,”秀竹點頭,“跟來京城後,我見姑爺身旁並不缺人伺候,就請了姑爺,自去清月觀修行,也為小姐和老爺祈福。”

“原是這樣。”馮依依抿了口茶,“你過得好嗎?”

秀竹點頭,比兩年前更穩重些:“觀裏清淨,偶爾也會來侍郎府探望下姑爺。”

馮依依心道,秀竹是個有心人,知恩。

“姑爺的病,也不知好些沒有?”秀竹不知馮依依與婁詔現下如何,無心說了一句。

馮依依聞聽,捏著杯盞放下:“什麼病?”

婁詔有病?馮依依並不知道,以前婁詔的身體就很康健,這次重逢,也沒見什麼不妥。

“我看像是胸口悶,”秀竹回道,“可我家住持道長說,姑爺有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