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念西和王三郎直在糧道街逗留到了日已西斜,陪著張家老祖用了午膳,又逗了哥兒姐兒,才在張家老祖的催促下,往王家回去:“一月之後咱們去萬壽觀再見,這段時日,你們好好待在家中侍奉長輩,不可任性。”
兩人坐上大車,王三郎看了秦念西良久,秦念西被他看得莫名其妙:“三郎莫不是魔怔了,我臉上有花?”
王三郎輕輕用大拇指撫了撫秦念西的麵龐,喃喃道:“阿念,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能說?舅父和外翁那樣的大智慧,為何甘於隱於君仙山那樣的世外?”
秦念西有些訝然道:“阿娘和阿爹竟沒和你提過?阿爹肯定心裏清楚,倒也是,隻怕是知道也要裝不知道,那你也隻當不知吧,本朝開國,太祖身邊有位先生後來歸隱了,三郎該聽過吧?”
“那不是話本子杜撰的嗎?後來又被說書先生傳得……你的意思,那都是真的?那位先生最後是歸隱於君仙山?”王三郎一臉不敢置信道。
秦念西有些無奈笑道:“沒有那麼邪乎,確實是傳得神乎其神,但是那位先生入方外之前,俗家姓張,不是世間傳說的姓方。”
“難怪得,阿念如此聰慧過人,那嶽丈大人為何如此……”王三郎感歎道。
“當年我阿娘和外翁因為這段姻緣生了嫌隙,外翁有些心灰意懶,哎,我外家祖訓,後代婚事不可由長輩包辦,要以自己意見為主,中間還有很多事,不提也罷,秦老爺對我外家的了解,僅限於一個挾恩圖報的偽善商賈,不提也罷……”秦念西輕聲道。
王三郎愣了愣,又一臉興奮問道:“阿念,外翁讓舅父教導於我,是不是就是認同了我的意思?”
秦念西瞥了王三郎一眼笑道:“長路漫漫啊!”
王三郎失笑道:“那是那是,一輩子還長著呢。對了,今兒老祖宗給我診了脈,說我都挺好的。”
秦念西似笑非笑問了句:“老祖宗沒說讓你不能由著性子來?”
王三郎立刻臉紅了:“阿念,你能不能不要太聰明,太聰明了顯得我很愚蠢,讓我覺著,失敗得緊。”
秦念西失笑道:“我又不和你一起去科舉,你怕什麼,那些詩詞歌賦、四書五經的,我可真是一竅不通,人總是有長有短的,你非要拿診脈的事兒和我賣弄,那不就跟我非要在你跟前作詩一般。”
王三郎哈哈笑出了聲,直把秦念西摟進懷裏,怎麼都覺得可愛得不行……
京城裏第一場雪落下來的時候,京城萬壽觀佐近的君山善堂裏,一夜間又多了三名女嬰。
這處善堂,是宮裏吳皇後賜的字,因君山女醫館而辦,顧名君山善堂。
善堂開起來以後,已收女嬰三十八名,從佐近州縣及京郊選了五十六名五到十歲女童,還有二十名十四歲以上,自願投身善堂,此生不嫁人的棄女。
張青川從京城張家藥行和君山縣,調遣了積年藥女和嬤嬤各十餘名,撐起了善堂的日常和女童們的教導。
秦念西和王三郎一道出了城,王三郎去萬壽觀侍奉張家老祖,秦念西在善堂門口下了車,聽到裏麵背藥材集學的朗朗書聲,後頭屋裏隱隱有嬰孩的哭聲傳來,有種又回了君山縣善堂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