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有細小的碎鑽,在明亮的燈光下反射出奇異的光彩。
潔白如玉的胳膊裸露在外,勻稱而漂亮。
站在那裏,就如同神話中走出的冰雪女神,帶著凜冬靜默的寒意,遺世獨立,不可觸碰。
美則美矣,在這樣的冬天,卻顯得過分的單薄。
音樂響起前,阮然閉了閉眼。
明明是幹冷的天氣,然而冷風吹到身上時,卻好像變得粘稠而濕冷,順著自己的手腕,順著血管經絡的紋路似乎要纏繞他的全身。
把她緊緊勒住,勒到窒息,滲到骨肉裏。
驀地,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
她置身黑暗與寒冷之中,渾身發抖,無論怎麼求救,都沒有人聽見,也找不到出口。
她坐在地上,掌心撐地,觸到一片濕黏,仿佛是黏膩的活物,要將她全身吞食。
不要。不要去想……
阮然維持著神思清明,盡力告訴自己。
你現在很安全,你隻是在跳一支舞,等到舞蹈結束,你就可以回到溫暖之中。
……你不會再受到傷害。
音樂響起,阮然睜開眼。
目光果斷而堅定。
《冬至》是一支很烈的舞。
凜冬將至,萬物枯敗,大自然的寒冷侵襲前來,帶著肅殺一切的殺意。
阮然抬手,動作時緩時急,目光如同富覆有寒冰,頭發簪起,如同江湖裏的女俠,動作有力而漂亮。
而舞團中的其他姑娘,不管平時是文靜而內斂,還是嘰嘰喳喳熱鬧活潑,在此刻,都如同凜冽的冰雪,一舉一動寒冷而不可侵犯。
如同刀光劍影,不像凜冬妥協。
台下的評委看了,紛紛被這群女孩子們的氣質所驚異。
看著這支舞,如同刀鋒逼到鼻尖,幾乎要斬斷額角的碎發。
而當音樂行之過半時,阮然猛地一跳,在半空中旋轉。
冰藍色的裙子隨著她的動作展開碩大的花朵,柔軟的布料在聚光燈下翻騰著細膩的紋路,閃著細閃,如同冬日陽光下那粼粼的湖水。
如果細看,或許可以看到她顫抖的大臂。
超出了普通跳舞的顫抖,似乎馬上就要支撐不住。
然而,下一秒。
阮然抬起手,猛地拔下頭上的發簪。
如瀑的黑發隨著她舞蹈的動作散落開來,根根分明的漆黑發絲在空中猛地展開,如同綢緞。
沒有人看清阮然做了什麼,隻是下一秒,幹淨的舞台上,滴下一滴又一滴的血。
在地麵濺開,如同怒放的花。
評委席有些騷動。
舞團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動作有一瞬間的停滯,然而,在看到阮然堅定地跳下去之後,仿佛沒有被任何事影響,便也默契地繼續跳著。
阮然自己則咬著下唇。
方才有一瞬間,她幾乎要被寒冷吞噬,大腦神思已經變得模糊,無法自抑地想要蜷縮起來,以獲取些微的溫暖。
但是不行。
她不能在這裏放棄。
舞團一起付出這麼久的努力,不能就這麼被磨滅。
阮安瀾以為自己能夠輕易拿捏她,也不能讓她就這樣得逞。
阮然果斷地取下發簪,劃過大腿。
疼痛驟然襲來,提醒她此時在何處何地。
而疼痛並沒有影響她的動作,反而讓她變得更加果斷而決絕。
她的眼神愈發明亮而冷冽,血色綻放在霜雪覆蓋的大地上,如同一顆不服輸、不認命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