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的走近,浴室的水聲就更加明顯。

一進屋,就看見沈浮聲的衣服褲子有些隨意地甩在床上。

似乎是為了給自己定定神,阮然沒急著去找沈浮聲的衣服,而是下意識去收他那散落的衣物。

從外套收到貼身的襯衫,按照洗衣服前的習慣,每一件衣服,阮然都掏了掏口袋,防止被扔進洗衣機裏弄壞。

而掏到襯衫時,阮然發現,那衣服竟然還有一個內襯的口袋,中間似乎有串狀的硬物。

她有些奇怪。東西放在這裏,不覺得硌嗎?

一邊想著,一邊順手伸進去,把那東西拿了出來。

手伸出來之後,攤開。

躺在手心的,是一串檀木佛珠。

上有深色紋路,似乎很有些年頭,表麵反射著些微的光澤。

明明……應該沒見過的。

卻莫名其妙地,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在那一瞬間, 似乎連耳邊浴室響起的水聲都遠去了。

阮然垂首,靜靜地看著掌心的檀木珠串。

這串佛珠是深棕紅色,上麵的紋路清晰而漂亮, 仿佛黃昏時絳紅的雲彩。

而在中間彈力繩的接口處由一個小型的金屬片收束壓製,繩子尾端也燒得很整齊, 沒有多出來的線頭。

按理說, 佛珠這樣的東西也都大同小異,如果是第一次看到, 或許很難和其他類似的佛珠分開。

然而阮然莫名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那感覺就好像是左手觸碰到右手,因為觸碰摩挲太久, 早已成為了身體的一部分。

鬼使神差地,她探出食指,去碰那接口處的金屬亮片。

細嫩的指尖一碰上, 金屬接縫處的觸感就十分明顯。

但阮然找的不是這個,她的指尖往上輕探,摸到幾個淺淺的紋路。

時間長, 那紋路已經被磨得很淡, 然而。

阮然微微一頓。

無論如何,也不會錯認。

十年前, 在小和尚離開之前。

她曾親手為對方穿上一串佛珠。

佛珠是提前找主持,按照寺廟的要求, 虔誠地求了來。中間的彈力繩也是其他小沙彌給準備好的。

為了瞞著沈浮聲, 阮然隻能在晚上獨自睡覺的時候穿。

不過晚上和白天對於阮然來說也沒有太大區別, 她那時看不見, 便拿食指從金屬小盒中摸索著一個又一個的珠子,一點點的感覺到那縫隙,再用右手拿著彈力繩穿了過去。

穿得很慢, 但做這些的時候,阮然的內心很平靜,幾次找不到縫隙,也並不著急。

沒有視野的腦海裏,浮現的全都是想象中那個男孩的麵容。

應該挺帥的,畢竟為人自傲,大抵是有其資本。

喜歡笑,但多半不太真心,帶點輕嘲。

佛珠穿好的那天,她拿起小金屬片,將多出來的彈力繩包裹在其中。

這樣就該算是完成了。

然而,做完一切,準備裝入盒中的那一刻。

阮然突然有點,想要留下什麼的衝動。

是想茫茫人海,相遇分離都是短暫的緣分。

小和尚靜心出家,最誠摯的追求,並不與她有關。

那時她不知自己已暗生情愫,隻是這麼想著,就越湧動起一股微妙的情緒。

像是不舍。

想了一會,阮然便取下了頭上的一字發卡,用指尖觸了觸尖頭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