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水,從耳鼻口眼各個方向擠壓她的氣息,泠月死死抱著胸口的兩隻大葫蘆不敢撒手,隨飛奔的河水上下穿行。
她聽見重物落水的聲音,一個黑影在向她靠近,泠月拚命蹬腿,黑影卻越看靠越近,一隻手向著她伸過來拽住了她的頭發,肩膀吃痛,血色滲了出來,那人眼看未中要害,拔刀又欲要揮下。
泠月咬牙,死命朝那人踹了一腳,終於把頭發從那人手中解救出來。
一個急流過來,拍打在泠月的頭頂,頓時她失去了意識。
……
躺在河灘上的趙泠月迷迷糊糊睜開眼,用手肘撐著地麵翻身坐起來。
“咳咳咳——”她忍不住一陣劇烈咳嗽,吐出幾口水。
剛才怎麼了?對了,刺客……她跌跌撞撞站起身,必須馬上離開,萬一那兩人追來就不妙了。剛站起身就覺肩膀一陣劇痛,她掀開衣裳,被刺中的傷口形容慘淡,皮肉外翻著,好在今天穿的是深色衣服,血跡並不明顯,她從裏裙撕下一條邊,草草包裹傷口止血。
趙泠月顧不得認真辨認方向,沿著河水的方向往下走,她知道這條河應該是往城郊的方向流,沿岸可能會有村莊。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依然沒有看見任何人影,腳都走得有些痛了,傷處更是一抽一抽地痛,她全身都濕噠噠的,一陣風吹過,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雙手抱緊了自己。
她麻木地拖動著雙腿,身上的衣服都快要半幹了,但始終並沒有得到任何進展。
太陽已經在她腦袋上移了一大截,趙泠月心底越發有些害怕了,嘴唇緊緊抿著。
泠月心中憂慮,她是迷路了麼?若天黑前依然走不出去她該怎麼辦,如果那些刺客先找到她——上一次是僥幸逃脫,好運氣可不會一直都在。
突然,她麵前的視野變得開闊起來,草木漸漸稀疏,還出現了一大塊犁好的田地,河流收窄變成平緩的小溪。
這附近肯定有人家!泠月一直緊繃的情緒終於稍稍放鬆下來。
沿著小溪往下遊走,再繞過一個小小丘陵,可以看見河邊有一座木頭亭子。
亭子裏麵有人!泠月加快了腳步小跑過去。
等她到了亭子邊才看清楚原來亭子裏麵坐著兩個老人家,兩人身穿布衣須發皆白,應該都是附近的村民,他們正在對弈,似乎是因為盤中廝殺得正激烈,兩個人都沒有注意到趙泠月的到來,聚精會神盯著棋盤。
趙泠月幾步走到亭子邊上,拱手施禮,“兩位老人家,打擾了,我不慎迷了路,還請指教回京城該往哪個方向走?”
她瞥見兩個人的棋盤,心底吃了一驚,這棋盤竟然是圓的而不是方的,上麵有密密麻麻上千個不同形狀的棋子,不止黑白二色,還有紅黃藍綠等各色混雜在一起,與她平時所見全然不同。
兩個老人家這才注意到她,齊齊轉頭看她,其中一個嘴巴微張,似乎是被嚇到了。
趙泠月放輕了聲音,又重複了一遍,“兩位老人家可知道京城往哪個方向去?我迷路了。”
另個老人撚著胡子,喃喃自語,“竟會在這裏迷路,奇怪奇怪。”
被嚇著的那個老人脾氣似乎不太好,極其不耐煩道:“去去去,別來擾我們下棋,往那邊走就是了。”他的手一揮,指向右邊的一個方向。
趙泠月受了冷臉也不生氣,反倒十分歡喜,兜兜轉轉半天如今總算找到了出路,就算受幾句冷言冷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十分真誠地道謝:“是我擾了兩位老人家,多謝了。”
說罷,她朝著老人指的方向離去。
望著她的背影,看起來和善些的那個忍不住說到,“你可不太厚道呀。”
“都是她突然出來害得我輸了這步棋,讓她吃吃教訓而已,再說,我也算救她一命,她留在那兒也是死,她要謝謝我才是。”壞脾氣老頭說,“不要看她了,下棋下棋,這次我肯定贏你。”
……
路漸漸寬闊平坦起來了,偶爾有行人路過,甚至能看見屋舍村莊,臨近晚飯時分,屋頂上道道白煙冒出,帶著一股米飯的香甜氣息。
日頭已經很斜了,通紅通紅的,恐怕很快就要全黑。夜裏趕路太過危險,趙泠月決定在附近的村子裏借宿一晚,到了明天尋找她的人應該也能找到這裏了。
村子裏的人此刻都回家吃晚飯了,路上沒什麼人,隻有幾隻大黃狗對著她汪汪了幾聲。
趙泠月走了一圈,在村尾看見一戶人家,院子頗為整潔寬敞,農具擺放得整整齊齊,一個婦人在院子裏洗碗,長相十分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