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降穀零劈頭蓋臉一句話甩過去,諸伏景光坐在公園裏一陣沉默。
結婚嗎……
一對夜遊的情侶走過,女孩正把手裏的冰激淩喂給男友嚐一口,諸伏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自己和小善,就是和他們一樣的,最普通的情侶吧。普通地交往,普通地一起度過每一天日常,普通地變成彼此的東西。未來也會普通地結成法律意義上的伴侶,諸伏如此堅信並憧憬著。
實習時去京都出差,想起她看電視時稱讚過櫻鈴禦守,諸伏想辦法擠出點時間跑了趟清水寺。巧得很,有人正在神社舉行婚禮,本打算買了鈴鐺就走的諸伏,看到一襲白無垢的新娘,第一個念頭就是“小善穿這一身會很合適”。
她求婚時,一句“好”幾乎條件反射般衝口而出。
可是……
諸伏想起自己備考警察後,好幾個深夜,發現小善在睡夢裏無聲流淚。她什麼也沒說,但結合得知自己的警察夢後兩邊家人們的擔憂,心思細膩的諸伏也沒什麼不明白的。伯父伯母憂心忡忡,丈夫殉職的小善姨媽幹脆拒絕認可他們的關係。
為了被害的父母和先一步成為警察的哥哥,也因為放心不下zero,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成為警察,但這絕不代表自己想要放棄小善。
笨拙沒用的諸伏景光對於他身邊的人很重要,對於深川善子更是頂頂重要,溫柔又固執的女朋友,用了近十年的悉心和愛意讓膽怯的自己明白這點。
警察要經曆的危險,直麵過歹徒的諸伏很清楚。但即使注定要成為警察,諸伏絕對舍不得她擔心難過,也舍不得讓她在親人麵前難做。兩邊都無法割舍,諸伏選擇變強。跟zero一起的體能訓練原本就沒停過,搏擊訓練重新撿起來,加強磨煉反應力、判斷力……如果自己成長到足夠強大,小善和親人大概也會多少放心下來。
“所以,沒回應善子的求婚是因為感覺還不到時候?”降穀零掛著手機打開冰箱找夜宵。
“……小善會想結婚,大概是出於缺乏安全感,情緒不穩定時的衝動決定。在我還不夠成熟強大的時候,輕率答應下來,感覺很對不起她啊。”諸伏很沮喪,天知道他花了多大力氣抵禦就這麼定下來的誘惑。
降穀氣笑了,大半夜自個兒餓著肚子還得給別人灌雞湯,自己的屋裏還沒有熟食,暴躁更上一層樓:“雖然我認為hiro已經很強大…你強大的目的原本就是給善子安全感吧?她現在就需要和你結婚的安全感,不要本末倒置給我搞清楚順序啊!”
“不是那麼簡單的。”諸伏悶悶不樂,“我們還是學生,經濟實力、資曆都太淺薄了,娶她怎麼都該有體麵的婚禮和穩定的生活才像話吧。”
憑良心說,在大學生裏諸伏和降穀絕對算手頭寬裕:東都法學部不差錢,獎學金項目繁多,靠兩人的實力打從進了大學就沒怎麼需要交過學費,高中時打工的積蓄省了大半;進入大學後,補習塾的兼職、名所的實習又多賺了不少。
然而,對於是行事力求準備充分的謹慎主義者諸伏景光來說,經濟實力相對寬裕等於不寬裕,還沒參加工作的學生匆匆結婚什麼的……在她的事情上,再怎麼謹慎都覺得不夠,諸伏景光不願她受半點委屈。
“想太多了吧,反正我們經濟還寬鬆,何況善子對這類東西也不看重。”
有人敲門,降穀零起身,把手機開免提。
難得傾吐積壓許久的顧慮,諸伏消極的想法一個接一個:“成為夫妻,就正式合為一體,一損俱損。如果,我沒有成為強大的警察,入行不久就不巧殉職,她就被害慘了。”
降穀嗬嗬:“現在hiro的存折和銀行卡在哪呢?”
諸伏:“……在小善那裏。”
那頭陷入了沉默,諸伏隔著電話幾乎能看到幼馴染在:給你個眼神你自己體會jpg。
上了大學,時間相對寬裕的小善負責三人絕大部分的日常采購和生活費用繳納,自己的錢包也沿襲高中的傳統留在小善那裏。
同居,銀行卡上交,做那種事,你們和正經兩口子之間的區別在於……好像沒有哦。
諸伏景光陷入了沉默,too。
“hiro。”話筒那頭,熟悉的平靜女聲接替了zero。
你肩膀夾著zero的手機,把兩顆蛋磕進黃油化開的平底鍋:“晚上外麵冷,先回來休息吧。吃飯了嗎?這邊在做煎蛋和烏冬。”
“小善……”不能怪諸伏景光張口結舌,他正被新一輪混亂暴擊——做了一切兩口子會做的事卻連一紙正式程序都吝嗇給女朋友,這麼看來自己作為男人完全死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