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華殿內,門庭空蕩,唯有三兩太監正清掃著門前雪,不時有寒蟬低微鳴叫。
丘一稟報後,隻在外麵侯了不到一會兒,門就打開了。這是從未有過之快。
開門的三皇子似是還未理好儀容,衣襟有些淩亂,手上還在係著披風,一邊走出來:“來這邊說。”
帶著丘一來到書房,三皇子迫不及待地皺眉問:“如何,有何動靜?”
那日韋琪被帶走,他本以為是他的計劃讓她進入了後宮,也正想辦法如何讓她去爭寵,為他帶消息。
直到第二天父皇來和他說,韋琪被他賜給了興王。
他既吃驚又不解,久久不能釋懷,一直追問為什麼。
難道構想那麼久的計劃,就這麼毀於一旦了?那他賠了夫人的意義何在?還有,父皇這背後的用意到底是什麼?
可皇帝始終沒有正麵回答,隻應承他將侯侍郎提為兵部尚書,之後留下一句“聖意如此,難道他還想反叛不成?”就揚長而去了。
皇帝走後,他馬上派丘一去盯緊韋琪的動向。皇帝、興王和李公公他都無法做手腳,知情此事的,唯有韋琪能作為突破口。
接下來幾日,他惴惴不安地踱步思索了良久,尤其是每每想起夜宴中皇帝聽了韋琪的話後那神情,還有那晚興王和韋琪的異常,他就心煩意亂。
再加上,皇帝近幾日頻頻召七皇子等,他這邊卻毫無動靜,這讓他更加心神不定。
無論怎麼想都沒有結果,無論怎麼等都沒有消息,他愁得一個頭兩個大。
今早他正找了個新來的宮女準備發泄,就來了消息,他破天荒地沒有先完成宮闈之事。
丘一向他稟告,韋琪這些日子裏都閉門不出,今日才出來往宮外遞了一封信,被他令宮外的人截獲了。
說完,他將信交到三皇子手上。
三皇子迫不及待地將信拆開,一目十行地閱讀起來。
這是一封家書,上麵大篇幅的文字都在訴衷腸,念舊情,唯有接近末尾處,才提了一兩嘴自己的處境。
大致意思是,皇帝為她著想,將她帶離了三皇子,送至了安全的地方。等他處理完該處理的事,就會接她入後宮。她很感念聖恩,許諾若是日後富貴定忘不了家中雲雲。
三皇子將這幾句話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捏著信紙的手越來越緊,微微顫抖,最後直接將紙揉成一團,用力一丟。
為什麼將韋琪帶離她是為她著想?處理好該處理的事又是什麼?
能是什麼?
當然是他!
他也證實了這些日子裏的猜測——皇帝為何傳喚七皇子等人,卻獨獨沒有他,他算是悟了!
是哪裏錯了?將韋琪送去?韋琪在宴上說的話?舉薦曾進諫提議立儲的侯侍郎?還是被興王盯上?還是…
可追究對錯有什麼用,悟了有什麼用,聖意就是天意,天意難違!
瞧見他的表情越發不對勁,丘一微微後退一步,試探道:“殿下?”
三皇子目若冰淩,驀地冷笑一聲,在寂靜中尤為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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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日落雪日,空中胡亂紛飛著鵝毛大雪,外頭卻不時有人聲傳入,那是剛下朝的百官正行色匆匆地往回趕。
此時天才將亮,韋琪已然轉醒,左右也是睡不著,便披上了外襖,點著了宮燈,推門出了去。
她感到腹中空空,本想瞧瞧廚房有什麼吃的,卻見幾個廚娘正在廚房裏頭聊得盡興。見她來了,她們都紛紛停下問禮。
韋琪眉頭皺了皺。
她好像依稀聽到她們討論的對象是……七皇子。
問她們討了碗剛熬好的燕窩粥後,韋琪端正地坐下,一邊勺弄著粥,一邊不經意地問道:“你們剛才說,七皇子怎麼了?”
廚娘們相互看了幾眼,其中一個廚娘湊了過來,小聲道:“姑娘還不知道麼,宮裏都傳開了。”
另一個廚娘點了點頭:“是啊,太駭人了!聽聞啊,昨夜七皇子遭遇了刺殺,饒是他身手再好,也敵不過那好些人啊!據傳,昨夜太醫院連夜派出好幾個太醫,現在人也不知道怎麼樣了,哎,真是,也不知道他平時……”
韋琪越聽越不安,後麵的話已沒心再聽下去,她馬上在意念中開口:“997?997?”
叫了好幾聲,都毫無回應。
她不敢多想,更不敢再耗,隻說了一句她要把粥帶回房中吃,就匆匆地端著粥離開了。
她不知道載體受損,997的意識會不會受牽連,若受牽連,會到什麼程度。但無論是什麼程度,她都不願意看到。
更何況,這是因她而起。
不用想也知道,這宗刺殺案必然是昌華殿那位所為。她聽聞了最近皇帝頻頻傳召七皇子等人,再加上之前她與七皇子在他麵前有所糾葛,這些種種,足以讓他心懷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