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琪悠悠轉醒時,天色已全然黑下,寂靜幽暗的房中隻餘幾盞燭台在散發微弱光亮,燈火在寒風中搖晃。
剛一醒來,韋琪就感受到從胸口處牽動全身的劇烈疼痛,像是有一股力量在撕扯著她的身體,讓她情不自禁地叫了出聲。
她感受到覆在手上的另一隻手動了動,這才發現興王正握著他的手,趴睡在床邊。
興許是感受到她的動靜,他一下猛坐起來,那雙深邃的眼眸間滿是疲頓,卻在看到她醒來的那一刹盈滿驚喜。
“雲畫,你終於醒了!”他眉眼間深結的哀愁瞬間消散,站起身,忙吩咐人去傳喚他獨用的那位隨行醫官。
韋琪感覺渾身的力氣都已被抽走,無力開口,更無力動作,隻能朝他眨眨眼,吃力地揚揚嘴角。
瞧著她慘白的小臉和虛弱的模樣,興王心疼不已,小心翼翼地伸手撥開她額前的幾絲碎發,
“你受了很重的傷,會很辛苦,這段時日切記要遵循醫官的囑咐,安心靜養。這幾日本王會很忙,但一有空就會來看你。還有傷你之人,本王也已查清身份與背後的人,近日內本王一定解決。”
他頓了頓,聲音漸漸低落下去:“對不起,是本王的疏忽,才讓你……”
韋琪看著他痛心疾首的樣子,又一次感受到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愈發強烈的存在感。
她輕輕捏了捏他的掌心,在他看過來時朝他搖了搖頭。
韋琪能感受到,這是體內的雲畫希望她做的舉動。她不希望他為此自責。
興王會意地扯出一個笑容,伸手抹去她額上的幾滴冷汗,“最近外麵很亂,宮裏起了暴亂,你且安心在此修休養。等你好了,本王就帶你回國。”
聞言,韋琪做了個口型問他:“三皇子?”
興王沒想到她會這麼問,點了點頭,又笑道:“不必怕,他還成不了什麼氣候。此事很快就能平複。”
韋琪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繼續用口型問他:“李公公?”
興王像是想起什麼,眉目微凝,歎了口氣,“你被發現的時候,正和李公公一齊倒在門外。他的傷雖沒你重,卻也不輕,且因久拖不治,數症並發。你昏了一日一夜,他倒是在今早醒了,卻是不住地嘔血發冷。”
他還想說些什麼,卻被一陣敲門聲打斷,開了門,一名暗衛模樣的人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麵色越發凝重,旋即吩咐了剛剛趕來的太醫和正忙內忙外的侍女幾句,又回過頭向韋琪道了別,就行步如飛地離開了。
韋琪還在想著興王方才說的話。
她和李勝全被發現的地方,應該是去往養心殿的小徑才對,怎麼會是驛站門前?
難道是李勝全將她送了回來?可是他在小徑上時就已身負重創,體力不支,自己且未能站起來,怎麼可能還拖著她來到這裏?
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都已得救。
而且,正如她所預料的,三皇子起兵逼宮了。
她這布下的一步步棋——切斷三皇子與興王勾結的可能;讓他失去皇帝的信任,從而奪走他立儲的可能;再毀掉他最珍視的名聲,讓他盡失民心…
這一切,都是為了逼他於絕境,出此下策,因為她知道,他早已與兵部勾結,留有這一後手。
這一切,都是為了今天。
本來,她以為他會選在興王回國的餞別宴那一晚,因為那時,達官貴人們被控製在宮裏,興王來不及回國為皇帝搬救兵,皇宮甚至整個皇城的戒備也相對鬆懈,比較好下手。
雖然比想象中早,但這一天還是來了,這樣就夠了。她的努力不算白費。
隻是走到這一步,還不夠,還有那整個局中至關重要的一步。
那一步,也絕不能出任何差錯。
隻是思考了那麼一會兒,韋琪就已覺筋疲力盡,傷口的疼痛牽扯著她的神經,讓她需要耗費極大氣力去忍耐疼痛。
等到醫官吩咐幾個侍女為她換好藥後,她實在經受不住,又沉沉睡去了。
不知睡了多久,在半夢半醒間,韋琪依稀看到身邊坐了一人,她隻當是興王或者是侍女。
她睡得渾身燥熱,口幹舌燥,一見有人,馬上喃喃道:“水……給我水……”
那人似乎愣了一愣,緊接著起了身向她傾身而來,半摟著她,緩緩將她扶起,動作極為小心輕柔,也很是僵硬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