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眼看著書桌上五冊染血的竹簡,濕熱的氣息紊亂,閉了閉眼她才道:“之前沒有和你們說,是因為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白卿言轉過身來,望著麵色緊繃不知所措的白錦繡和白錦桐,哽咽開口:“祖父、我父親、二叔、三叔、四叔、五叔……連同我白家十七兒郎,全部……戰死於南疆。”
白錦繡睜大眼了一口氣沒有上來險些暈過去,隻覺天塌了一般,額角傷口直突突,血液激動到似要衝破那血痂。
“怎麼能……全部……全部……”白錦桐淚水如同斷線,哽咽難言,“長姐消息怕是有誤!”
上一世消息傳來,白家人也是這般不能相信。
她走至書桌前,手按在那五冊竹簡之上,手背青筋脈絡跳動,悲憤的情緒幾乎噴薄而出,又硬生生被她咽了回去,她兩世為人,豈能隨隨便便被擊潰。
“這是白家軍隨行史官記錄的……行軍情況和戰事情況。”她拿起兩冊竹簡,“白家軍猛虎營營長方炎,和沈青竹、我白家護衛吳哲拚死救下這五冊竹簡。如今沈青竹下落不明……方炎、吳哲身死,竹簡上這血,是吳哲的……是方炎的,也是我數十萬白家軍的!”
白卿言將一冊竹簡放入白錦繡的手裏,一冊放入白錦桐的手中。
看著兩個雙眸含淚,表情沉重的妹妹,她說:“也好叫你們知道,我白家男兒不是死於同他國殺伐的兵刃之下,而是死於大晉皇帝的猜忌,死於……大晉國自己人之手!”
白錦繡眼淚如同斷線,顫抖著展開手中那冊竹簡。
白錦桐也不敢耽擱將竹簡展開,一目十行含淚往下看……
看完一冊,白錦桐淚水決堤,踉蹌衝至書桌前,展開另一冊,全身顫抖不成樣子,哭聲狼狽。
白卿言全身僵硬緊繃立於火盆之前,哪怕她已發了瘋死的哭過宣泄過,可雙眼酸澀的淚水盈眶。她隻覺全身冷到徹骨發抖,哪怕立火盆如此之近也不能緩解,全身冷到發麻。
立在書桌前的白錦繡,顫抖著拿起竹簡,悲憤絕望的隻覺呼吸困難,狼狽抱著竹簡跌倒在地:“小十七……他才十歲!他才十歲啊!”
隱忍著哭聲的白錦桐,將滿腔的悲痛化作憤怒,一雙眼冒著火,拳頭攥的咯咯直響,轉身就往外走。
“站住!你想幹什麼去!”白卿言頭也沒回,就將白錦桐喊住。
“蒼天對我白家不公!我白家世代忠良保家為民,何以落得如此下場!我拚了這條明也要去殺了那個狗皇帝!殺了劉煥章全家!”白錦桐恨意滔天,恨不能連天都捅出一個窟窿,讓這大晉國為她白家滿門男兒陪葬。
“拚了你這條命能為白家滿門男兒報仇?!”她轉過頭,充血的眼望著白錦桐,“然後呢?!”
“然後?!”白錦桐咬碎牙齦。
“殺了劉煥章全家?然後你真能去殺了信王?真能殺了皇帝?即便你驍勇無敵真得手了,我們白家剩下的滿門女眷該何去何從?!弑君大罪……你難道要我白家女眷也隨你泄恨的匹夫之勇葬送嗎?!我知道你不怕死……你怕不怕死後無顏去見祖父!無顏去見你父親!”
看著白錦桐唇瓣囁喏滿目絕望惆悵的樣子,她深有所感,硬是壓心頭滔天的恨和怒火,含淚循循勸道:“祖母是當朝大長公主,你殺了信王和皇帝怎麼麵對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