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要什麼?”大長公主漸漸挺直了脊梁,大長公主的威儀悄無聲息壓向白卿言,“如今紀庭瑜新婦已經死了,你難道還真要為了一個普通百姓,要至白家最後的血脈於死地嗎?”

她絲毫不怵大長公主,緊緊攥著拳頭上前一步,被搖曳燭火映亮的雙眸灼灼:“白家最後的血脈?五嬸肚子裏的不是白家血脈嗎?!我不是白家血脈嗎?!白錦繡、白錦桐、白錦稚、白錦昭、白錦華、白錦瑟,她們哪一個不是白家的血脈?!”

大長公主提高了音量:“可你們都是女孩怎麼繼承家業?!怎麼給你祖父留根?!”

“怕白姓血脈會斷,招婿上門不成嗎?!”她厲聲問,“難道你的孫女們……她們體內白家的血液,都比那個庶子少了嗎?!”

曾經大長公主無數次教導……告訴她這世道對女子苛刻,女子生來艱難,可國公府……從不以男女論英雄。但其實,在大長公主心中,孫子和孫女還是有所區別的吧!

被逼至啞口無言的大長公主定定望著白卿言,惱羞成怒:“阿寶,你到底要幹什麼?!”

她摔了手中長刀,高亢的語音擲地有聲:“我要一個公道!為白家忠仆紀庭瑜,為紀柳氏要一個公道!”

靈堂內,良久的沉默後,大長公主幽幽歎了一口氣道:“阿寶,這個世道並不存在什麼天公地道!你們都是大晉國大長公主的孫子孫女,是鎮國公府的血脈,這就注定了你們與普通老百姓不同!你們從小錦衣玉食……有的百姓卻食不果腹,你們屋內隨隨便便一個擺件兒要的銀子,或許就是普通六口之家十幾年的嚼用,要說公道……這公道嗎?人生來就有貴賤高低之分,那庶子即便大奸大惡之徒,可他是你二叔的種,他就是比別人貴重!”

“是!祖母說得不錯!我們是自小錦衣玉食是比普通百姓過的好!可白家子嗣……年滿十歲便需隨長輩前往沙場征戰,馳馬舉劍沙場與敵軍血戰廝殺,普通百姓誰家十歲孩童上戰場?!我們是享了人間富貴!難道我沒有用這一己肉身還嗎?!”她抬手指著靈堂之上的牌位,“難道弟弟們不是用命……償了百姓奉養之恩?!”

大長公主看著因為憤怒和恨意全身顫抖的孫女,緊緊抿著唇。

“祖母要殺紀庭瑜,與皇帝要殺我祖父……殺我父親殺我叔叔兄弟又有何區別?!”她眸中含淚,提起白家已死的英靈,心口絞痛,幾乎嚼穿牙齦,字句帶血,道,“難道這個世間越是忠勇心存大義之士便越是不能存活?!祖父死於磊落正直不願折節趨炎附勢!白家男兒死於心存萬民寧戰死亦不願棄民逃生苟活!紀庭瑜便要死於對白家恩深義重?!是不是在這個世上,心存良善,心存大義,心存底線之人,便注定不得好死?!”

白卿言如剜心椎骨,語聲鏗鏘有力,一字一句質問得大長公主心慌手指發麻。

大長公主藏在袖中的手一個勁兒的抖,提起丈夫和兒子、孫子,她心如刀絞。

是啊……阿寶說每一個字都沒有錯!

白威霆死於磊落正直不肯屈膝折節,不肯與那趨炎附勢之流同流合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