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尚誌沒有問為何,看著眼前身形清瘦的男裝女子,陡然想起那日有兵士家眷在國公府門前鬧事,白卿言字字鏗鏘之語,她說前線艱險總須有人去!因那裏數萬生民無人護!
她手指頭頂匾額,稱鎮國二字,當是……不滅犯我晉民之賊寇,誓死不還!生為民,死殉國!隻為護我大晉百姓無憂無懼的太平山河,生死無悔!
油燈燭火之下,秦尚誌擱在膝蓋上的手緩緩收緊,想起那日白卿言擲地有聲之語,心中熱血澎湃。
白家是真正以忠義二字傳家,將為國為民刻進了傲骨裏。
白家男兒雖葬身南疆,可隻要白家精氣風骨不滅,白家便能在這世族大家皆如曇花一現的曆史長流中,永存不朽。
秦尚誌鄭重行禮:“鎮國公府白氏,滿門英豪,可歎可敬!”
秦尚誌是君子,便已君子之心度白卿言人之腹……自是以為白卿言今日赴南疆,如當年的鎮國公白威霆一般隻為護民守國。
交淺不能言深,白卿言不欲同秦尚誌多加解釋,坦然替祖父、父親受了秦尚誌這一禮。
第二日,寅時。
偌大的演武場隻有旗幟獵獵作響,皎皎月光之下,白卿言清瘦身影立於靶場,以極為標準漂亮的姿勢將射日弓拉了一個滿弓,隻可惜箭未射出她已力竭,腹腔那口氣一散,來不及收勢羽箭射出一小段距離軟塌塌跌落在地,她亦是彎腰扶著雙膝直喘粗氣,雙臂肌肉酸脹發抖。
豆大的汗水順著她的下顎嘀嗒嘀嗒往下滴,衣襟已經被汗水濕了一片,肺部難受如同快要炸開。
白卿言身體虛力道和從前不能相比,可身體對弓箭的記憶還在,她說是從頭再來但到底不是初學者,加上這段時間白卿言日常都纏著鐵沙袋,力道還是恢複了些。
扶膝休息了一小會兒,白卿言直起身,從箭筒裏抽出一支箭,繼續練。
前生,她為了恢複武藝沒日沒夜的練,比這痛苦百倍,眼前這點難受算什麼,遠遠不夠瞧的,她知道自己一定能一次比一次做的更好。
重新調整氣息,搭箭,拉弦……
肖若海立在一旁看著白卿言堅韌的背影,想起白卿言小時候被逼著練弓箭的模樣,大姑娘從小到大都是這般,任何事都不輕言放棄!要麼不做,要做便做到最好,不論這期間要吃多少苦受多少罪,也從不氣餒。
當年都說小白帥天資不凡武藝超群,可無人知道白卿言為了那身武藝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如今從頭再來,白卿言身上除了當年那股子韌勁兒和拚勁兒之外,少了急躁更多了幾分沉著穩健。
短短數日,從連普通的弓都拉不開,到一點一點拉開射日弓,白卿言這可以稱得上是突飛猛進一日千裏了。
可白卿言還不滿足,她練到全身濕透發抖也隻是稍做休息重整旗鼓再來,每日如此不曾間斷。
天際放亮之時,全身衣衫被汗水濕透……麵頰通紅的白卿言,吩咐肖若海收了弓箭,咐道:“勞煩乳兄加重我日常綁臂的鐵沙袋加重,以後每隔兩日加重一次。”
她眼下要穩紮穩打,不能太過急躁從而透支身體,得每日不間斷慢慢一點一點加量,否則一定會如同前生一般提前將身體拖垮得不償失。